第八章 我如何得到快樂 第十四節 警察來到了我的家

有一句話突然出現在我的腦海中,「不要為打翻的牛奶哭泣」。但這並不是牛奶,而是我的心血。

我一生中最悲慘的一天發生在1933年,當時警長從前門進來,我從後門溜走。我失去了長島的家園,那是我兒女出生、我們一起生活了18年的家。我不能相信這種事會降臨到我頭上。12年以前,我還志得意滿,我把我的小說《水塔西側》的電影版權賣給電影公司,價錢堪稱好萊塢之冠。我們一家住在國外已經兩年了。夏天我們到瑞士避暑,冬天在法國逍遙——像個富翁一樣。

在巴黎,我花費6個月的時間完成了一本小說。由威爾·羅傑斯主演,那是他的第一部有聲電影。電影公司邀請我留在好萊塢為羅傑斯的電影再寫幾部劇本,可是我拒絕了。回到了紐約,我的麻煩也就開始了。

我漸漸覺得自己有一種沉睡已久的潛能未加發展,我把自己想像為成功的生意人。有人告訴我,約翰·雅各布·亞士特投資紐約空地賺了幾百萬。亞士特何許人?不過是帶著外國口音的一個移民。他都能做到,我為什麼不能?我要發財!我開始閱讀遊艇雜誌。

我雖然有無限的勇氣,但我對房地產買賣的了解不比一個愛斯基摩人多。我到哪裡去籌措錢來開始這個事業呢?答案很簡單:用我家房子作為抵押,買下一批地,等到價錢好時售出,我就可以過奢侈的日子了。對那些在辦公室任勞任怨領薪水的人,我充滿了同情。顯然上天只賜給我這種理財的天分。

突然間,大蕭條就像颶風一樣席捲了我。

一個月我得為那片土地繳220美元。而每個月過得可真夠快的,當然我還得支付抵押貸款,並維持全家溫飽。我開始擔心,我想為雜誌寫些幽默小品,可下筆沉重,一點都不好笑。我什麼也賣不出去。我的小說也賣得很差。錢用完了,除了打字機及牙齒的鑲金以外,再沒有可以變現的東西。牛奶公司不再送牛奶,煤氣公司也給斷了氣,我們只有改用露營用的小瓦斯罐,它噴出火焰時帶著噝噝的聲音,好像一隻發怒的鵝。

我們沒有煤可以用,唯一取暖的工具就是壁爐。晚上我會到有錢人蓋房子的工地去撿拾木板木條,而我曾經是那些人中的一分子。

我擔心得睡不著覺,經常半夜起來踱方步,把自己搞得很累再回去睡。

我不但損失了我買的土地,還賠上了我所有的心血。

銀行扣押了我的房子,我和家人只能流落街頭。

最後我們總算弄到了一點錢租了一個小公寓。1933年除夕,我們搬了進去。我坐在行李箱上看著四周。我媽常說的一句老話在耳邊響起:「別為打翻的牛奶哭泣。」

可是,這不只是牛奶,這是我一生的心血啊!

呆坐了一會兒,我告訴自己:「我已經衰弱到底了,情況不可能再壞,只有逐漸轉好。」

我開始想還有什麼我還沒失去的東西。我還擁有健康與朋友,我可以東山再起,我不再為過去而難過,我要每天提醒自己我媽媽常說的那句話。

我把憂慮的時間及精力投注在了工作上,狀況一點點地改善了。我現在要感謝我有機會經歷那樣的劣境,因為我從中得到了力量與自信。我現在知道什麼是跌到谷底,我也知道那並不能打垮人。我更清楚我們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堅強得多。現在,再有什麼小困難、小麻煩,我總會提醒自己坐在行李箱上對自己說過的話:「我已跌至谷底,情況不能再壞,只有轉好。」這些小事再也不會令我煩惱。

不要為過去的事煩惱!接受不可避免的事實!當你不能再下墜時,就只有上升一途!

小說家 霍墨·克羅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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