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後,吉淵仍在城樓上駐守。
事關薊縣的安危,以及他自己的安全,不得不慎重對待。
一陣腳步聲,忽然在背後傳來。
吉淵回頭看去,看到了來人,臉上頓時掛上了笑容,微笑道:「這麼晚了,崔先生不回去休息,怎麼來城樓上了?」
崔蒲源道:「睡不著,來城樓上看看。」
吉淵感慨道:「到了這時候,誰還能睡得著呢?」
一抹擔憂,在吉淵的眼中一閃而逝。關靖被殺,百姓組成的人牆被強制解散,縣令林盛也被殺了。如今的薊縣,內憂外困,想抵擋氣勢洶洶的冀州軍,已經是相當困難。
崔蒲源察覺到吉淵的神色異樣,心中輕笑。這樣的吉淵,才好對付,才好勸說。崔蒲源笑了笑,道:「吉將軍,不管最終的結果如何,只要將軍盡了全力,就足夠了。」
吉淵點頭回答,一下沉默了下來。
崔蒲源說道:「吉將軍,今天晚上,我估計冀州軍不會來攻城的。馬上就進入10月,晚上冷颼颼的,走,咱們回營地去喝兩杯,暖暖身子。喝一點點就行,喝多了容易誤事。」
吉淵想了一下,道:「好,一起去喝兩杯。」
兩人下了城樓,來到城下的軍營。
進入營帳,兩人落座後,崔蒲源吩咐人準備酒水。不多時,侍從端著溫熱的酒水進來,在崔蒲源和吉淵的案桌上,各自放了一壺酒。
崔蒲源一杯酒下肚,身上暖洋洋的,問道:「吉將軍,咱們私底下討論一下,你認為這一次能否擋住冀州軍?」
吉淵看了崔蒲源一眼,卻是頗為戒備。
喝了一杯酒,吉淵說道:「用崔先生的話說,儘力而為。」
吉淵和崔蒲源相談甚歡,但崔蒲源畢竟是劉緯台的人。萬一他說話後,被崔蒲源抓了把柄就慘了。
故此,吉淵模稜兩可的回答。
崔蒲源哈哈一笑,道:「吉將軍不用擔心,我沒有對付你的心思。吉將軍不敢說,那我就說了。公孫刺史陷入溫柔鄉,不理政務。劉緯台、樂何當和李移子尸位素餐,不懂軍政。這樣的人主政,幽州軍必敗。」
吉淵眸子中,浮現出一抹驚訝:「崔先生說這麼多,是想表達什麼呢?」此刻,吉淵心中一陣起疑,眼前的人是劉緯台帶來的,怎麼連劉緯台也公然批評。
崔蒲源淡淡道:「吉將軍,我想說局勢糜爛,不如打開城門,歸順冀州牧王磊。」
吉淵臉色驟然大變,眼神變得凌厲無匹。
崔蒲源繼續道:「吉將軍是識時務的人,還看不清楚局勢嗎?」
吉淵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崔蒲源說道:「其實我不叫崔三水,我的真名是崔蒲源。曾是太史慈麾下的幕僚,如今擔任鷹隼營主將呂布的佐吏。」
咕咚一聲!
吉淵咽了口唾沫,眸子中滿是驚訝。
眼前的人,竟是王磊的人。
吉淵很快冷靜下來,道:「閣下不怕我喊人么?一旦我出聲大喊,必定會驚動士兵。到時候,你必死無疑。」
崔蒲源回答道:「其一,士兵抵達之前,將軍必死,至少將軍比我先死;其二,將軍有什麼證據認定我是崔蒲源呢?其三,將軍是明白局勢的人,明白良禽擇木而棲的道理。」
吉淵喝道:「巧舌如簧!」
崔蒲源說道:「將軍,是該做決定了。」
吉淵聞言,臉上的神情不斷變化,他的腦中浮現出關靖被殺的事情,以及冀州軍兇猛的情況,更有著公孫瓚留戀溫柔鄉不理政務的情況……
一幕幕畫面,都是幽州頹敗的情況,讓吉淵難以生出抵抗的心思。
「我願意歸順王州牧!」
吉淵深吸口氣,下了艱難的決定。
崔蒲源哈哈大笑,豎起大拇指稱讚道:「將軍英明!」頓了頓,崔蒲源又道:「我立即讓人通知軍中的校尉、裨將等將領來,由吉將軍說服。」
「可以!」吉淵點點頭。
崔蒲源抬起頭,吩咐道:「來人!」
話音落下,一名武士走了進來。這名武士,是崔蒲源身邊的暗部刺客。崔蒲源吩咐道:「去城樓上,把軍中的將領請來。」
「諾!」
武士得令,轉身離開了營帳。
吉淵問道:「崔先生,薊縣城池堅固,而且在冀州軍抵達之前,就封閉了城門,閣下是怎麼進入城中的?」
崔蒲源說道:「吉將軍身為武將,不知道有的人能飛檐走壁嗎?」
這話落在吉淵的耳中,卻是別有滋味兒。
飛檐走壁?
誇大了吧!
不過,吉淵卻感慨冀州軍非常厲害,竟能悄無聲息的混入城中。
不多時,兩名黑衣武士走進來。這兩人都背著長劍,大步往崔蒲源走去。在兩人身後,跟著軍中的將領,有校尉、有偏將,也有裨將等。
所有的中層將領,全部到位。
吉淵看了眼崔蒲源身後的兩個黑衣武士,眼中流露出一抹忌憚。
身為武人,他從兩人身上感受到濃濃的威脅。
吉淵調整好心態,目光落在眾將身上,說道:「諸位,百姓組成的人牆解散,我們已經失去了剋制冀州軍的利器。接下來,要抵擋冀州軍的猛攻,就得靠你們麾下的士兵拚命,以及你們親自上陣。」
眾將一聽,都是面色嚴肅。
吉淵繼續道:「關靖被殺,關靖制定的策略被廢除,這是什麼造成的呢?是主上昏庸。公孫瓚不理政事,不管我們的死活,是一個庸主。既然公孫瓚放棄不管了,我們還抵擋什麼呢?我和崔先生商量後,和冀州軍達成共識,將要開城投降,你們意下如何?」
「將軍說得好,公孫瓚自毀長城,我們不能跟著他送死。」
「對,不能跟著公孫瓚送死。冀州軍兵臨城下,想擋住冀州軍的鋒芒,根本不可能。我同意投降,我們得為自己考慮。」
軍中將領紛紛發言,都支持投降。
諸多的將領,沒有一個人願意替公孫瓚效力的。
吉淵滿意的點頭,說道:「崔先生,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崔蒲源噌的站起身,吩咐道:「諸位,冀州軍已經在城外準備好。走吧,去打開城門,迎接冀州軍入城。」
吉淵跟在崔蒲源身後,帶著眾將離開營帳,往城門口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