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東門,城門口已經戒嚴。
守門的校尉名叫段德,年齡約莫三十許,長得腰圓膀闊,臉上滿是橫肉,肥嘟嘟的。走動時,身上的肥肉一顫一顫的。他站在城門口,彷彿是一座小山矗立,頗有震懾力。
「都給我檢查仔細咯,誰他娘的放走了一個可疑的人,別怪老子心狠。」段德大聲嚷嚷著,小眼睛左瞅瞅,右瞧瞧,配合那張滿是橫肉的臉,猥瑣無比。
強勢的話語,和他的相貌,完全不成正比。
「軲轆!軲轆!」
距離城門遠處,一支商隊行駛而來。
領頭的人,是一名瘦削的青年。他衣著華麗,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在青年後面,一個個身材魁梧的護衛保護著隊伍,不疾不徐的趕路。快到城門口的時候,青年疾走幾步,來到商隊的前方,等隊伍抵達城門口,就來到胖子段德的身前,正對著段德比划了一個手勢。
旋即,青年從袖口中拿出一個錦囊。
鼓囊囊的錦囊中,裝滿了錢。
青年一臉笑容,把錦囊遞到段德手中,微笑道:「校尉大人,我是正經的商人。這一趟出城,是運送些藥材去賣,您給個行個方便。」
段德收起錦囊,笑容滿面。
來到一輛輛馬車旁,敲打敲打幾下,段德才吩咐道:「放行!」
關卡的士兵,都看到段德收了錢。
平日里,段德對麾下的兄弟頗為照拂。收到的錢財,也會拿出一部分讓下面的人平分。故此,守門的士兵很相信段德,沒有阻攔,直接放行。
青年鞠躬感謝,帶著商隊快速往前走。
段德背負著雙手,站在門內打量這一支商隊,眼眸中閃過一道精光。隊伍離開城門後,約莫兩刻鐘,一名士兵從城內騎馬趕來。士兵站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段德,大聲吩咐道:「相國有令,王磊和呂布出逃,從現在開始,嚴查所有離開長安的人。寧可錯殺一千,也不能放走王磊和呂布,知道嗎?」
「卑職遵命!」
段德恭敬的應下,在傳令兵面前,不敢有絲毫的不敬。
等傳令兵離開,段德吩咐道:「兄弟們,眼睛放亮一點,給我看仔細了,看誰離開長安時鬼鬼祟祟的……嘿,咱們拿下了王磊和呂布,都能升官發財。」
守門的士兵,哈哈大笑。
這些士兵心中,沒有把段德的話放在心上。
要抓到王磊和呂布,幾乎不可能。
……
出了長安的商隊開始往東,走了約莫十里路,又改變方向,往東北方向行進。隊伍中,領頭的瘦削青年來到一個魁梧壯碩的青年的面前,恭敬的說道:「主公,藉助楊家的力量,我們已經順利的離開長安。接下來,隊伍將往冀州趕去,終於離開了長安。」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史阿!
王磊從刑場救走了呂布,沒有在城中逗留,藉助楊彪的力量,直接走東門離開。
魁梧青年,正是王磊。
聽了史阿的話,王磊吩咐道:「小心一點,別露出破綻。」
史阿點頭,又回到商隊前方。
王磊來到呂布、貂蟬以及呂布夫人嚴氏旁邊,問道:「兄長,長安是李儒控制,咱們殺了董卓後,兄長也不可能再返回長安。不如,兄長和我一起去冀州吧。」
呂布點頭說道:「事到如今,只能跟著賢弟,還請賢弟能收留。」
王磊說道:「兄長見外了,我們之間,不必如此。」
「撲通!」
呂布跪下,當著呂布自己的下屬,更當著王磊、典韋、黃忠等人。
王磊大感驚訝,連忙道:「兄長,快起來,你這是做什麼?」
呂布固執的跪著,說道:「賢弟,聽我說完!」嚴氏盯著自己的丈夫,目光閃爍,眼中卻有著一抹驚訝。嚴氏沒有料到,桀驁猶如呂布,竟然會心甘情願的跪在王磊面前,這一幅情景,著實令人驚訝。嚴氏嫁給呂布這麼多年,從未見到呂布下跪。
王磊深吸口氣,重重點頭。
呂布緩緩道:「世人對我的看法,我一清二楚。所有人,都說我忘恩負義,說我狼子野心,對我更有很重的戒心。遠的不說,典韋就認為我是一頭餓狼,只要誰給肉,就會聽誰的話。」
典韋訕訕一笑,對呂布的人品,他的確很鄙夷。
王磊皺眉,暫時沒猜出呂布的意圖。
呂布繼續說道:「這世上,父母生我養我,可我早年父母雙亡,長大後入伍從軍,得了丁原的器重,被丁原收為義子。可惜,丁原利用我,從沒有信任我;董卓收我為義子,也利用我,更對我處處防範。這些人是怎麼對我的,我很清楚。同樣的,我也只是藉助他們的力量。我殺了丁原,不後悔;殺了董卓,更不後悔。到現在,依然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事情。」
「然而,賢弟不一樣!」
「賢弟沒有那種發自內心的鄙夷眼光,沒有戒備的眼神。」
「走了一趟曲阿,我更清晰感受到賢弟和其他人不同。丁原、董卓利用我,賢弟卻是真心和我結交,是不計回報的朋友。事實上,在董卓死之前,我和賢弟沒有利益關係,我是董卓的人,賢弟是冀州州牧。可賢弟那種誠心交友,讓我發現,還是有信任我的人。」
說到這裡,呂布的臉上有著一抹笑容。
得一兄弟,足矣!
呂布眼神誠懇,繼續道:「回了長安,突然就遇到了貂蟬的事情。當時我真的很無助,不知道該怎麼辦?尋求賢弟的幫助,只是無奈之舉,其實沒有報太大的希望。畢竟搶走貂蟬的人是董卓,要從董卓身邊奪回貂蟬,幾乎是不可能的。」
「賢弟聽了我的話,毫不猶豫的幫我,不計代價的幫我誅殺董卓。」
「董卓死了,貂蟬回到我身邊。」
「原以為接下來會是好日子,沒想到,李儒帶兵殺了回來。」
「被李儒抓住,我做好了被殺的準備。」
「可是,李儒留了我一條命,想利用我捕殺賢弟。我當時告訴李儒,賢弟不會來救我。嘴上這麼說,心中其實很忐忑,無法確定賢弟會不會來救我。那時候,李儒擋著我的面分析,說賢弟必定回來。那時候,我開始祈禱,希望賢弟一定不要來送死。」
「最後,賢弟還是來了,仍是不顧自己安危,義無返顧的來救我。」
「為了我,賢弟不顧自己的安危誅殺董卓,不顧自己的安危劫法場。連續兩次,賢弟都豁出自己的性命。」
「這樣的兄弟,哪裡去找啊?天下間,誰能如此對我?」
說到動情處,呂布已經是潸然淚下。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沒有觸及心中那一塊柔軟的地方。呂布看著王磊,說道:「有這樣的兄弟,呂布一生足矣!今日,呂布在此立誓,若是來日背叛賢弟,萬箭穿心,天雷轟頂,不得好死。」
呂布雙手合攏,往下一拜,道:「末將呂布,拜見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