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瑁手一招,吩咐道:「蔡熾,上前來。」
話語落下,一個文質彬彬、面色蒼白的少年走出來。這個少年身著一身華服,足蹬黑靴,雖然只有十一二歲,眼神卻波瀾不驚,一舉一動,老沉持重,舉止有禮。
王磊打量著眼前的少年,忍不住點頭稱讚。
不愧是大族弟子,氣度不凡。十一二歲的年齡本該跳脫活潑,眼前的蔡熾宛如成人一般。即使面頰青澀,甚至心智還沒有成熟,但蔡家能教導成這副樣子,也不簡單。
當然,王磊心中也忍不住輕嘆。
要成為眼前的樣子,這孩子小時候沒有童年,肯定都和詩書經義打交道。尤其是蔡熾面色蒼白,氣血不足,腳步虛浮,一看就是缺少鍛煉的緣故。
若是多加鍛煉,不至於是這個樣子。
蔡瑁冷眼一撇蔡熾,目光又轉向王磊,介紹道:「熾兒是我的長子,文不成武不就。王大人武藝不凡,又精通書法作詩,更善於行軍打仗。熾兒若是有幸跟在王大人身邊,學到一鱗半爪,足以受用一生。請王大人收下這個不成器的弟子,讓他學有所成。」
「弟子拜見老師!」
撲通一聲,蔡熾跪在王磊身前。
王磊看得清楚,蔡熾跪下的一瞬間,眸子中分明閃爍著晶瑩的淚花。只是蔡熾已經跪在了地上,難以再確認。
王磊看了眼蔡瑁,嘴角抽搐。
白天的時候,他前往鹿門山拜訪龐德公、司馬徽和黃承彥,讓三人感受了一次吃人嘴拿人手短的情形,轉眼間,這事情又落在他的身上。
拿了蔡家的龍淵劍,不是這麼好推脫的。
一旦推辭,勢必得罪蔡家。
況且,蔡家主動示好,王磊不可能憑空的得罪蔡家。
對於蔡家的心思,王磊大致能明白。
蔡家選擇了依附荊州劉表,在一定的時間內,蔡家的地位穩如泰山,可將來的事情誰都說不清楚。蔡家把蔡熾扔到王磊身邊,和王磊有了聯繫。將來荊州蔡家若是出了問題,跟在王磊身邊的蔡熾就是蔡家的另一個分支,保證蔡家不滅。
大家族的做法,都是如此。
歷史上,蔡家效忠劉表,可蔡家和曹操,早有聯繫。蔡瑁年少的時候,和曹操更是好朋友。
《襄陽耆舊記》載:蔡瑁,字德珪,襄陽人,性格等驕豪自喜,少為曹操所親。
曹操平定荊州後,來到蔡府,直接往後院找尋蔡瑁,見到後,一番緬懷昔日的情形,可見雙方關係非同一般。
一個大家族立在世間,必定有盤根錯節的關係,保證家族屹立不倒。
「弟子拜見老師!」
蔡熾唯恐王磊拒絕,再一次叩頭。
王磊深吸口氣,擺手道:「起來吧,你跟在我身邊。」
「弟子遵命!」
蔡熾心頭一喜,恭敬退下,在大廳末座坐下。
解決了蔡熾的事情,蔡瑁心中歡喜,和王磊交談更是熱情。接下來,蔡諷吩咐人準備宴席,酒肉菜肴端上來,擺在身前的案桌上。
酒宴過後,王磊提出告辭。
蔡瑁親自送王磊離開,蔡熾跟在王磊身邊,帶上了衣物等物品。
對此,王磊並不反對。
回到驛館,已經是深夜時分。王磊安排了蔡熾的住處,洗漱一番,換上乾淨清爽的衣服,才讓人把蔡熾喊來。
房間中,蔡熾躬身跪坐,道:「弟子拜見老師!」
王磊語氣柔和,緩緩道:「在我的面前不用拘束,我答應做你的老師,就不會撒手不管。只要你肯學習,我會盡我所能,讓你學有所成。」
「多謝老師!」
蔡熾一下俯伏在地上,叩頭道謝。
王磊說道:「坐直身體,不用拘束。」頓了頓,王磊又說道:「今日你向我下跪時,眼中分明有淚花閃爍,莫非你不情願拜我為師?」在蔡府的情形,王磊記得清清楚楚,雖然是一剎那的情形,王磊卻記在心中。
蔡熾挺直身體,低著頭道:「回稟老師,弟子不是不情願,是激動。」
王磊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蔡熾回答道:「回稟老師,弟子的母親是府上的丫鬟,父親一次醉酒,母親便懷上了我。雖然我是父親的長子,但不是嫡子,即使有祖父照顧,卻不被重視,還被嫡母作踐侮辱,甚至被府上的兄弟姐妹嗤笑。今日遇到老師,弟子脫得牢籠,心中激動。」
說話時,蔡熾眼中浮現出一抹恨意,是對蔡瑁的憤恨,以及對蔡家的恨。
王磊輕嘆一聲,這就是大家族啊!
原以為蔡熾身體虛弱是疏於鍛煉,現在看來,不是這麼簡單的。王磊想了想,眼前的人既然是他的第一個弟子,不能隨意對待,說道:「你拜在我門下,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明日一早,我派人到蔡府,把你的母親接過來,和你一起居住,然後隨我一起離開。」
「多謝老師!」
蔡熾低著頭,低聲哽咽,眼中有著濃濃的感激。
王磊皺眉,喝斥道:「男兒大丈夫,流血不流淚。你的那些淚水,收起來吧。在蔡府的遭遇,已經成為過往,今後,要勤奮學習,不負父母的期望。」
蔡熾又道:「多謝老師……」說到這裡,蔡熾抿著嘴唇,斷斷續續的說道:「母親已經過世,不可能和我一起離開。」
王磊輕嘆,走到蔡熾身邊,輕拍蔡熾的肩膀。
等蔡熾平靜下來後,王磊吩咐道:「襄陽一行,已經結束。明日一早,我會啟程前往曲阿。去休息吧,明天隨我啟程。」
「是!」
蔡熾恭敬的起身,退出了房間。
房門關上,王磊搖頭輕笑。
蔡瑁送了一個不受器重的兒子過來,做法是正確呢?還是錯誤呢?或許,蔡瑁僅僅想和王磊搭上關係,才送了一個不受寵的庶子。
……
次日一早,天剛蒙蒙亮,王磊已經晨練完畢。
洗漱、吃罷早飯後,王磊前往州牧府拜會劉表,向劉表告辭。王磊來襄陽的目的已經達成,不可能再耽擱時間。
劉錶帶著官員,親自相送。
送走王磊後,劉表才帶著人返回城中。
蒯氏兄弟乘坐的馬車中,蒯越正襟危坐,神色嚴肅的說道:「兄長,蔡瑁把長子蔡熾送到王磊的身邊,拜王磊為師。這一招,夠厲害的。」
蒯良點點頭,說道:「蔡家拿出龍淵劍,這不是小手筆,咱們比不起。」
蒯越說道:「不管如何,蔡家佔了先機。」
蒯良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不屑的說道:「誰說佔了先機?時間還長得很,我們有的是機會。王磊送親完畢,還會走襄陽北上,到時候再結交王磊也不遲。」
蒯越輕嘆道:「只能如此了!」
馬車中又復歸於平靜,只剩下軲轆軲轆的車輪轉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