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馥連續跑了幾趟茅廁,渾身都沒勁兒。他拖著虛軟的雙腿,一邊走,心中一邊想:「等這一趟回去後,一定要先吃藥,再把送銀耳湯的侍女抓來盤問一番。」韓馥喝銀耳湯從沒有發生過連續拉肚子的事情,這一次不停的拉肚子,弄得他快虛脫,心情十分不美好。
按照這個速度,即使不停的喝水,也熬不住啊!
眼見茅房就在前方,韓馥眼中有著一抹急切。
到了!
就要到了!
茅房右側一丈外的一顆大樹後,藏著一個黑衣人。
此人一襲黑衣,手中拿著一柄黑鐵長劍,整個人靠在屬下隱藏著,難以發現。
黑衣人聽著傳來的腳步聲,眉頭一喜。
來的腳步聲,只有一人。
在此之前,每一次韓馥來上茅房,典韋都貼身跟隨,導致黑衣人無法下手。這一回,終於是韓馥一個人來。眼見韓馥即將沖入茅房,黑衣人腳下一跺,身子宛如猛禽俯衝,速度奇快。在衝出的瞬間,幾乎沒有任何聲音傳出,就見長劍出鞘,一道寒光乍現,劍光直指韓馥。
人快,劍更快!
這一劍快如閃電,幾乎是避無可避。
「哎喲!」
劍出鞘的瞬間,韓馥卻被絆了一下,腿一軟,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無心算有心,黑衣人也沒想到會出現韓馥摔倒的情形,劍尖從韓馥身體上方刺過去,摔倒在地上的韓馥反而躲過一劫。
「有刺客!」
躺在地上的韓馥顧不得身體疼,毫不猶豫大吼。
刺殺韓馥的黑衣人黑著臉,長劍倒轉,咻的一聲刺下去。
韓馥顧不得形象,身體翻滾。
叮!!
劍尖剁在地上,發出巨響。
韓馥躲過了第一劍和第二劍,已經實屬僥倖。他身子虛弱,根本沒有力氣,眼見第三劍刺來,已經是避無可避,躲不開刺客的這一劍。
「在典大爺的眼皮子下面殺人,死來!」
大吼聲,陡然響起。
一柄小戟破空,直奔刺客後背。
黑衣刺客得了命令,必須要殺死韓馥。一旦他躲避,將失去刺殺韓馥的機會,故此沒有躲避,扭動身體避開身體的要害,咬牙一劍刺出。
「噗嗤!」
「噗嗤!」
先後兩聲武器撕裂肌膚的聲音傳出,劍尖刺入韓馥胸中。
裹挾著巨力的小戟也應聲刺入黑衣人的身體,刺客長劍刺入韓馥胸膛,眼神自信,忍著後背的疼痛,毫不猶豫的拔劍撤退。典韋追了上來,快速來到韓馥身邊。他沒有時間追擊刺客,只能大吼著有刺客,而後抱起韓馥朝房間奔去。
與此同時,府上的醫師也迅速趕來。
所有的醫師替韓馥檢查後,都搖頭嘆息,說沒有救治的能力,只能以藥物暫時吊住韓馥的性命,讓韓馥一時半刻不會斷氣,但不能保住韓馥的性命。
韓氏聞訊趕了過來,已經哭成了淚人,神色凄慘。
韓馥面色蒼白,包紮的傷口汩汩流出鮮血,難以壓制。韓馥躺在床上,艱難的抬起手,輕拍韓氏的肩膀,困難的說道:「夫人,我不行了,要先走一步!」一句話說完,韓馥的胸膛起伏不定,彷彿用掉了所有的力氣,難以開口。
這一句,韓氏更是悲從中來,嗷嗷大哭。
停頓了好半響,韓馥才低聲道:「叫詠兒、王磊!」一開口,韓馥的嘴角有鮮血流溢出來,傷勢更是加重。
韓氏趕忙吩咐下去,不多時,王磊、韓詠等人全部趕了過來。
「大人!」
王磊跪在床旁邊,心情低落。
原以為派遣典韋能保護韓馥的安全,沒想到還是被鑽了空子。
韓詠臉上也沒有了笑容,神色痛苦。
韓馥看向王磊,道:「子固,臨死前,你不願意稱呼我丈人嗎?」
「丈人!」
王磊心中輕嘆,喊了一聲。
韓夢雨和韓氏抱在一起,哭成了淚人。
韓馥看向王磊,深吸口氣,再一次停了好半響,蓄足力量後,才緩緩道:「傳令下去,請所有官員來州牧府。」王磊立即傳下命令,而後,韓馥又說道:「子固啊,老夫將女兒交給你,能相信你嗎?」語氣中,帶著濃濃的擔憂。
王磊斬釘截鐵的說道:「夢雨是我妻,必定護她安全,讓她一世無憂!」
韓馥又道:「詠兒年紀小,能放心交給你嗎?」
王磊一聽這話,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意義,立即回答道:「大人不吝提拔卑職,一旦大人去後,卑職必定全力輔佐二公子,穩定冀州局面。」
韓馥咯咯一笑,氣息喘喘。
好一會兒後,韓馥恢複了平靜,才繼續道:「我這個人性格多疑,做學問可以,但論做官,卻難成大事。詠兒不讀書,只喜好武力,和我一樣沒有人主之相,將來做一個戰場上的大將可以,若要做冀州之主,即使坐上去也是身死。我要你保證,你執掌冀州,庇護詠兒一生富貴……」
「大人!王磊不敢!」
不等韓馥說完,王磊連忙回答。
韓馥一擺手,不停的喘息,繼續道:「你平日里隱藏得好,但我知曉你有更大的野心。你有勇有謀,麾下更有了自己的文臣武將,再加上你在冀州建立的功勛,足以懾服軍隊,懾服冀州的官員。你擔任冀州牧,我才能放心。」
「大人,王磊不敢!」
此刻,王磊依舊不敢露出絲毫的竊喜。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但越是這個時候,越是危險。
韓馥閉上眼沒有再說話,似乎在積攢著最後的力量。約莫一刻鐘時間,士兵來稟報說荀諶、沮授、辛毗、劉惠等大小官員齊聚,已經到了房間外。士兵稟報後,韓馥睜開眼,那蒼白的面頰變得紅潤起來,吩咐道:「請進來!」
王磊見狀,知道韓馥到了最後的彌留之際。
此時,已經是迴光返照!
官員們進來,所有人臉上的神情都頗為凝重。
眾人坐下,韓氏帶著韓夢雨下去,而韓馥擺手指著韓詠,也讓韓氏帶下去。房間中只剩下王磊以及一種官員,韓馥躺在床榻上,緩緩說道:「本官遇刺,命在旦夕。今日,本官任命王磊執掌冀州,擔任冀州牧。」
「主公,冀州牧是朝廷任命,不能擅自任命繼承人。」
劉惠站起來,大聲反對。
李歷也站出來反對,兩人和王磊敵對,一旦王磊主政,兩人必定危險。
「轟出去!」
韓馥聲音沙啞,士兵轟出劉惠和李歷後,他面色黯然,嘴角的鮮血不停溢出。
「誰還有意見!」韓馥再問道。
「大人下令,卑職自當遵從,輔佐王磊繼任冀州牧。」
辛毗第一個站出來響應,神采爍爍。
緊接著,沮授、荀諶、辛評全都開口說話,文官們也跟著附和。至於廳中的武將,對王磊更是支持,一直的贊同。韓馥聽到後,伸手指著王磊,道:「記住我的話……」話剛出口,他張嘴哇的吐出鮮血,而後手一軟,啪的落在床上。
人,已經沒有了呼吸。
「大人!!」
「主公!!」
……
哀嚎聲四起,哭聲連成一片。
韓氏、韓夢雨、韓詠都沖了進來,三人來到床榻邊上,抱著韓馥的屍身嗷嗷大哭。韓馥去世,留下孤兒寡母。
此時,韓氏心中一片戚戚然。
沮授站出來,朗聲道:「韓大人去世,冀州群龍無首,請大都督繼承州牧位置,穩定局勢,以免宵小作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