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軍營,劉備麾下士兵營地。
劉備獨自領一軍,即使在公孫瓚的營地中,卻又單獨紮營。劉備、關羽和張飛返回後,都悶悶不樂,心情很不好。劉備沉著臉,臉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失落。他在黃巾動亂時應徵入伍,至今已經接近六年時間。
這六年來,他和張飛、關羽四處流浪,擔任過軍中的弓馬手,擔任過軍中的屯長,也擔任過一個縣的縣丞、縣令,也因為觸怒上官而被逼辭官,或者是不屑和官員同流合污掛印離去……這些年,三兄弟四處流浪,但沒有一次打擊到了劉備的信心。
不管什麼時候,劉備總是信心滿滿,鬥志昂揚。
路途艱險,劉備卻義無反顧。
成大事者,唯有所執,方有所成。
劉備是一個心志堅定的人,他堅信自己的付出會得到回報……然而,今天在州牧府中遇到的事情,讓劉備的心中頭一次生出了退縮的想法。若是他直接效忠一人,不會有今天的落魄。可他不願意歸順誰,因為在劉備的心中,他只效忠自己,只為自己效力。
正因為如此,劉備才被公孫瓚排斥,才被諸多官員排斥。
「唉……」
一聲嘆息,道盡了劉備心中的失落。
王磊只是想打擊一下劉備,想小小的報復一下。但對劉備而言,這一次的打擊卻痛入骨髓,那種面對屈辱的無力感,那種面對蔑視眼神的無力感,那種恨不得立即逃走躲避眾人眼光的心思,深深侵襲了劉備的全身。
關羽和張飛坐在營帳中也不說話,都倍感無力。
主辱臣憂,劉備受辱,他們的心中非常難受,也感到面上無光。並且他們之間不僅是君臣的關係,更是榮辱與共的兄弟。
這樣的屈辱,更加切身的體會到。
那種傷,入心中!
那種痛,入骨髓!
劉備深吸口氣,輕聲道:「二弟,我想回涿郡了。」
一句話,關羽臉色大變,張飛也是如此。
兩人不可思議的看向劉備,眼中有著莫名的緊張。他們跟隨劉備騎兵以來,從來沒有遇到這樣的事。這一次聽見劉備的沮喪話,兩人心中一緊,彷彿心臟被掐住,感到莫名的疼痛。涿郡是劉備的家鄉,回涿郡意味著劉備要卸甲歸田。
這樣的事,不是關羽和張飛願意看到的。
關羽性子高傲,也出身草莽,但他並不傻,跟隨劉備已經五六年,早已經熟悉了劉備的心思和心志,知道劉備是一個有大志的人。
如今,劉備垂頭喪氣,關羽感到莫名的擔心。
關羽走到劉備身前,盤腿坐下,關切的說道:「大哥忘記自己的身份了嗎?忘記自己的志向了嗎?漢室衰敗,董卓更是目無皇帝,欺凌後宮妃嬪……若是大哥放棄了拯救漢室,這劉姓的江山,恐怕也再難以中興。大哥是皇室的宗親,身負國家重擔,當不畏艱險,不能自甘墮落啊!」
劉備看了眼關羽,張嘴準備說話,又輕嘆一聲。
這一情形,更激起關羽的不甘之心。
他不甘,不甘看到劉備墮落。關羽看了眼張飛,示意張飛勸說,張飛深吸口氣,嚷嚷道:「大哥,不就是一個王磊嗎?他現在囂張,那是他運氣好。大哥是一頭真龍,只是沒有到騰飛的機會罷了。時機一到,大哥自然能龍如大海,傲世寰宇。」
一番話,更惹得劉備輕嘆道:「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啊!」
張飛怏怏然,心中懊惱。
沒想到自己勸說一番,反而更讓大哥沮喪。
張飛看向關羽,聳了聳肩,一臉的無奈。
關羽見狀,仔細的想想,語氣低沉的說道:「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大哥若是連這一點都做不到,那麼,算是關羽看錯了人。也罷,也罷,既然大哥都打算會涿郡隱居,關羽也舍了那匡扶天下的心思,一起隱居吧。」
他撇過頭去,丹鳳眼眯著,心情低落。
劉備眼珠子一轉,眼眶濕潤,哽咽道:「我劉備到現在什麼都沒有,被人欺辱,被人蔑視,被人瞧不起,但上天憐憫,有二弟和三弟支持我。有兩個不舍不棄的兄弟,足矣!路艱且阻,但不管是萬丈深淵,還是陡峭山路,我將義無反顧的走下去。」
他含淚,但那股昂揚的鬥志,瞬間噴發了出來。
張飛臉上浮現出笑容,心情舒坦了。不過,張飛對王磊卻極為憤恨,心想當初若不是王磊那小子橫插一腳,他早已經搶走了六百匹戰馬。而今,又是王磊往劉備的臉上抽耳光,這樣的仇恨讓張飛怒火中燒,心中憤怒。
關羽臉上笑意濃濃,伸手握住劉備布滿繭子的左手,道:「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大哥暫時面臨困難,但總有出頭的一天。」
「嗯!」
劉備重重點頭,神色堅毅。
張飛也握住劉備的右手,三隻手緊緊握在一起,三雙眼睛目光交匯,盡在不言中。關羽和張飛已經忘卻因搶劫戰馬在州牧府受到的屈辱,心思轉移到和劉備一起奮鬥的想法上。
……
王磊營地,中軍大帳。
王磊和公孫瓚交談,愈加投機。
提及劉備,王磊沉聲道:「公孫太守,今日在州牧府交談的時候,我注意到劉備此人能屈能伸,遇事兒不僅能沉著應對,並且善於隱忍。依我看,劉備不是甘於人下的人,公孫兄收留劉備,怕是養虎為患,給自己添麻煩啊!」
公孫瓚輕嘆道:「我怎會不知道劉備的野心呢?只是,劉備和我師出同門,都是老師盧植門下的弟子,不能見死不救啊!」
王磊贊道:「公孫瓚宅心仁厚,令人佩服。」
「報!!」
洪亮的聲音,自營帳外傳來。
一名士兵快速的跑進來,稟報道:「啟稟大人,營地外來了一個自稱『張飛』的人。他騎著一匹黑馬,手持一柄蛇矛,在營地外嚷嚷著讓大人出去。」
「張飛來了?」
王磊倒吸了口氣,吩咐道:「立即請典司馬!」
「是!」
士兵轉身離開營帳,不多時,典韋提著兩柄大鐵戟來到營帳門口。典韋神色興奮,大聲道:「主公,我聽說那黑臉張飛來了,末將去迎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