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極縣,西門城樓。
郭嘉和老兵趕到城門口,目光落在城內聚集的百餘士兵身上。
這,已經是毋極縣的所有兵力。
老弱殘兵站在門內東倒西歪,一部分人手中連一柄鋼刀都沒有,許多人衣甲破舊,神色沮喪驚恐,全無戰鬥的心思。郭嘉看到這一幕,也忍不住搖頭。他沉吟片刻,吩咐道:「清理城內的百姓,讓所有的百姓退避。同時,打開城門,敞開大門。」
老兵嚇了一大跳,連忙勸說道:「先生不可,守城的士兵本來就少,指望著關上門阻攔黑山賊。一旦打開城門,黑山賊輕易就會入城啊!」
郭嘉冷笑,反問道:「關上城門,能擋住黑山賊嗎?」
老兵嘆息一聲,搖頭回答道:「守城的士兵都是殘兵,沒有武器,沒有戰鬥力,憑我們的這點人,肯定擋不住。」
郭嘉輕笑道:「既然擋不住,那關門做什麼?開門,我自有安排。」
老兵見郭嘉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不再猶豫,吩咐守門的門伯,讓門伯打開城門。郭嘉滿意的點頭,又繼續吩咐道:「城門不要人駐留,城樓上也不需要人防守,我一個人在城樓上即可。你們藏在城內,沒有我的吩咐不準出來。」
「這……」
老兵猶豫,心想開門也就罷了,一點防守都沒有,令人不放心。
郭嘉眸光一冷,不容置疑道:「去準備吧!」
老兵不敢違背命令,立即吩咐下去。
郭嘉一個人上了城樓,站在城樓上靜靜等待。此時此刻,郭嘉需要的是時間,為王磊拖延足夠的時間。他閑來無事,觀察著毋極縣的城牆布局。
「一團糟啊!」
郭嘉掃了一遍後,忍不住搖頭。
諾大的毋極縣城樓,竟然連防守的器械都沒有。
「轟隆隆!!」
城外遠處,傳來了大地震動的聲音。
郭嘉抬頭眺望遠方,目光觸及處,一條黑線在遠處蠕動,逼近縣城。郭嘉心知黑山賊來了,他臨危不懼,神色如常,眼中更浮現出一抹興奮。
城外,黑山賊中。
領兵的人名叫張燕,他是黑山軍首領。這一次從山中殺出來,並包圍毋極縣,張燕是想補充錢財和糧食,以增加黑山軍的糧食儲備。大軍在城外停下,張燕手一揮,喝止了麾下的將領上前,眼中閃過一抹凝重。因為毋極縣的大門竟然打開,而城內空蕩蕩的。
如此情況,讓張燕感受到不同尋常的氣息。
此前張燕光顧了毋極縣附近的縣城,無一例外都是城門緊閉。驟然遇到一個開門的,真讓張燕不習慣,覺得情況不對勁兒。
張燕抬頭望去,又看見城樓上站著一個青年小子。他略作思考,拖刀上前,騎馬在城樓下大喝道:「城樓上何人?」
「潁川郭嘉!」
郭嘉輕笑,朗聲回答。
「……」
張燕仔細思索,沒聽過毋極縣有這一號人。
稍作停頓,張燕又抬頭,朗聲說道:「本將張燕,這一次帶兵路過毋極縣,因為軍中缺少糧草武器,所以需要貴縣補給。你立即準備一萬石糧草,一千套衣甲,一千口鋼刀,再準備百萬錢,本將立即帶兵離開。否則,後果自負。」
郭嘉倒抽一口涼氣,好大的口氣。
別說百萬錢,縣衙裡面連一萬錢都拿不出來。
甚至,一百石糧草都沒有。
至於上等的衣甲和鋼刀,府庫中的兵器已經被上一任的縣令和官員賣得乾乾淨淨,空空如也,留給王磊、郭嘉和杜畿的是一個爛攤子。
任何條件,都無法完成。
郭嘉心念急轉,繼續說道:「張將軍啊,縣令大人知道您帶兵辛苦,很佩服張將軍的帶兵能力。但張將軍不知道啊,由於張將軍的威名,縣衙中的官員和縣令已經裹挾著糧草、錢財逃走,而新任縣令今天才上任,沒有一點錢財啊!我聽說毋極縣的鄰縣錢多、糧草多,以張將軍的威名向他們討要,必定能成。」
張燕一聽,心裏面飄飄然。
這小子,還算識趣。
本將威名赫赫,走到哪裡都該受到尊敬。
「將軍,我們走毋極縣西面的新市縣和東面的漢昌縣,兩個縣的縣令見到您,給了極少的錢財和糧食,然後都說相鄰的縣人傻錢多。現在,城樓上的青年也這麼說,依我看,這些做官的人都狡猾狡猾滴,故意欺騙我們。」
張燕麾下大將於毒神色幽怨,一臉懷疑之色。
「哼,這小子頗為年輕,他和新市縣、漢昌縣的老狐狸不同,不似作偽。況且,咱們早就得到消息,知道毋極縣的官員裹挾錢財和糧食逃走的事情,他沒有說假話。」
張燕拖刀在手,神色傲然。
於毒眼珠子一轉,又道:「將軍,城樓上的小子說有一個縣令新上任。這新上任的縣令能來,必定有錢財。我們把縣令喊出來,敲詐點錢財和糧食。同時,再讓縣令把甄氏一族的家主叫出來,讓甄氏資助錢財,咱們出來一趟,不能空手而回啊!」
張燕頷首稱讚,點頭道:「你小子聰明,就這麼辦!」
「小子,縣令在哪裡?讓他出來。」
張燕大吼,氣勢迫人。
郭嘉眼珠子一轉,又立即回答道:「張將軍啊,縣令大人知道你來毋極縣,心中非常矛盾啊!他聽說了將軍的威名,很想配合將軍。但是,縣令又想到他新官上任,蒙冀州牧韓馥的信任,應該盡忠職守,誓死守住毋極縣。縣令大人陷入兩難的境地,思慮再三後決定採取最尊敬將軍的方式,打算和將軍公平一戰。目前,縣令正在招募士兵準備戰鬥。若是將軍要殺入城中,縣令已經下令打開城門,張將軍隨時可以進來。將軍若是願意公平一戰,煩請將軍等待。」
一番話,帶著恭維,帶著激將,卻讓張燕舒坦。
張燕聽了後,笑開了花。
對於一個敢抵抗的人,張燕不會有任何的好臉色。可是張燕聽了郭嘉的話以後,心裏面更是飄飄然,因為他覺得新任縣令是尊敬他的!
這,很好!
並且,縣令是一個忠於國家的人,選擇一戰是無可奈何。
值得尊敬!
張燕心中一衝動,立即道:「本將尊敬這樣有道義的人,誠如你所言,本將在城外等著,等他帶兵來。等本將擊敗了縣令,再讓城內的鄉紳捐錢捐糧。」
郭嘉鬆了口氣,終於穩住了張燕。
於毒搖頭道:「將軍啊,這分明是拖延時間的計謀。」
張燕大手一揮道:「那小子早已經說清楚,我心裡很清楚。但是,這個新上任的縣令值得尊敬。遇上這樣的人,不值得等一等嗎?」
於毒氣得跺腳,罵道:「讀書人滿肚子壞水兒,太壞了。」
「噠!噠!!」
不多時,城內馬蹄聲傳來,王磊手提烏金蛇矛,帶著三百護衛洶洶殺來。
郭嘉見狀,心說接下來看你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