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精彩的演講在於儲備 忠實地尋找恰當的用語

參考書的價值,在它的所有者有透過現象看本質的熱情時會再翻一倍。每天十分鐘就會使我們發現胡桃夾裡面的驚喜。「我因自己所寫的文章而變得十分易怒。」福樓拜說道,「我就像一個擁有敏銳聽覺的,但是卻總是彈不好鋼琴的人:他的手指總是拒絕去準確地重現內心中感受到的聲音。然後眼淚一行行地從這個可憐的人的眼中流下,他泄氣了。」

這位偉大的法國作家把這個關於聲音的建議傳遞給了他的學生——莫泊桑,他說道:「不管一個人想要表達的是什麼,都只有一個最適合表達它的語詞;只有一個使它活靈活現的動詞;只有一個適合描繪修飾它的形容詞。去探求這個語詞、動詞及形容詞是最基本的,直到我們發現了它,並且再找不到能使我們如此滿意的其他詞語。」

華爾特·蘭德曾經寫過:「我討厭那些虛假的詞語,因此仔細、帶著艱難和陰鬱地求索那些適合於事物本身的詞語。」詹姆斯·馬修·巴里在他的以主人公的名字命名的小說《感傷的湯米》中也是這樣做的。森迪成為了一個作家和雄獅,就沒什麼值得驚奇的了。

湯米和另一個男孩為了競爭獎學金而寫一篇題為「教堂里的一天」的文章。他一直文思泉湧地寫著,直到因想不出一個合適的詞語而停了下來,他幾乎花了一個小時來想這個詞兒,直到他突然被告知規定的時間到了,他輸掉了比賽!

巴里可以告訴其他人:

文章!就像一個細枝不能成其為大樹一樣,這篇文章因為這個傻孩子停滯在了第二頁而不能成其為文章。是的,老師在盤問他時,老師承認了「停滯」就是那個合適的詞語。他沒能「超越他的技巧」,他停住了,然而你不得不承認,他的解釋就只是凸顯了他的無能。

他因想不出一個詞而使自己陷身於被公眾鄙視的境地。什麼詞兒啊?他們不耐煩地問,但是就是到了現在他也答不上來。他需要一個能表達出在教堂的人的數量的蘇格蘭詞語,而它就在他的嘴邊上,卻就是說不出來。puckle就差不多是那個意思,但是它又不能表達他打算表達的那麼多人。時間在轉眼間消逝,他在腦中苦苦搜尋這個詞的時候完全忘記了時間。

其他五位(考官)也都很憤怒。「你這個小傻瓜,」卡斯若大吼道,「如果你當時沒想起puckle,難道在那麼多的其他詞兒中你就不知道用個別的代替嗎?你使了許多(manzy)或者別的……能把你怎麼樣啊?」

「我想到了許多(manzy),」湯米答道,令人遺憾的是,他為自己感到羞愧,「但是,但是manzy的意思是大群地移動,它意味著教堂中的人群像蜜蜂一樣嗡嗡地吵,而不是安靜地、一動不動地坐著。」

「就算它表示的不是那個意思,」杜堤先生不耐煩地說道,「但是說得那麼講究又有什麼必要呢?當然,文章寫作的藝術就在於使用頭腦中第一個蹦出來的那個詞語。」

「我就是那麼做的。」自負的麥克勞克倫說道(那個成功地贏了湯米的對手)。

「我知道,」格洛格先生插話道,「麥克勞克倫形容教堂里有一群(原文中是mask)人。(mask)就是一個很好的蘇格蘭詞語。」

「我想到過(mask),」湯米啜泣著說道,「但是用那個詞就意味著教堂里擠滿了人,而我想表達的是教堂只是半滿,而不是擁擠。」

「那用人潮(原文是flow)不就行了嘛!」勞尼莫先生建議道。

「(flow)表示的只是少量的人。」湯米說。

「那就用curran,你這個自命不凡的傢伙!」

「用curran還不夠。」勞瑞莫先生絕望地甩開手。

「我想用的是介於curran和mask之間的一個詞兒。」湯米仍舊堅持說道,這時他險些大喊出來。

奧格爾維先生,那個一直困難地掩飾著對湯米的欣賞的人,這時為他提了個醒兒:「你剛才說你想用一個表達只有半滿的詞。那麼,你為什麼不直接說半滿(英文原文是middlingfull)或近乎滿(英文原文是fellmask)了呢?」

「是啊,為什麼不呢?」考官們問道,他們也不知不覺地陷入了這個提示中。

「我只想用一個詞語表達。」湯米回答道,所以也就在無意識地避免使用那個詞了。

「你真是個寶貝!」呼了口氣兒,奧格維爾先生咕噥道。但是要不是其他考官阻止,卡斯若先生就會使勁打這個「固執的」男孩的頭。

「找到合適的詞語是如此的、非常的容易。」格洛格先生說道。

「不是的,那並不容易,它就像要捉住一隻小松鼠一樣不容易。」湯米大喊道。這次,奧格維爾先生又讚許地點了點頭。

接下來一件奇怪的事兒發生了。正當他們準備離開學校時,門開了一個小縫兒,鏡頭上出現了湯米的臉龐,雖然布滿淚水但是看起來很興奮。「我現在知道那個詞兒了。」他大聲喊著,「它突然就在我腦中迸發了出來,它就是hantle!」

奧格威爾先生在一陣狂喜中自言自語:「在沒找到那個詞兒之前他就會一直想著。這個小男孩兒真是個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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