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樂生——神學與散文的狂熱者 就任大主教

威廉和瑪麗沒多久就開始正式加冕,宣告成為國王和王后。而蒂樂生則擔任了國王的首席牧師,因為他是國王和王后最為欣賞和信賴的人。自此以後,他經常會受到國王和王后的召見。當時,聖大保羅教堂主教一職空缺,為了方便在白廳宮聽候命令,他便用坎特伯雷主教一職作為交換。但是他又不想占著兩個職位拿俸祿,於是便辭去了聖保羅教堂的駐堂牧師一職,當然,這也就是說他的收入會大大減少。

對於子嗣的問題威廉國王一點也不上心,歷史上他的形象就是一個無人性、硬心腸的人,給人的印象就是殘暴無情。雖然他是英格蘭國王,但是他從未為英格蘭王國謀得什麼福利,在歐洲大陸的利益才是他始終惦記的;甚至他的一些偉大的地方,史書都不願意記載。對於威廉國王,麥考利曾經不惜花費大量筆墨對其進行描述,塑造了一個幾乎無人能及的形象。他利用生動、幽默詼諧的文筆把威廉寫得跟真的一樣,展現出一個勇氣絕倫、堅韌不屈而且非常有外交天賦的男人形象,他陰鬱而冷靜,幾乎沒有任何人類的情感。威廉的識人能力非常強,也正因此他才一眼看出蒂樂生是個無私、善良而忠誠的人,不過也不排除是蒂樂生本身那迷人的親和力使得這位嚴厲的國王對他另眼相待。

在交往的過程中,國王對待蒂樂生可稱得上是非常和善而照顧的,這簡直令人難以置信,因為他是那樣一個性情可怕的人。大主教的職位當時空出來好幾個,而國王應該是想讓他擔任其中的一個吧?但是蒂樂生卻推辭了,理由是年事已高,而且還體弱多病。他曾給國王的寵臣心腹波特蘭伯爵寫過這樣一封信:「我的最後一個願望就是這場完美的革命,而它也終於實現了,對此我非常感謝上帝;我現在沒有別的想法,只想看著新政慢慢確立。我已經公開了自己對這場革命的看法,並且不再接受提拔,這不是陰鬱不滿也不是怕人懷疑,我只是在堅持自己的做法罷了。」

議會在加冕結束十天之後出台了一部法案,要求王國內政府、神職人員以及軍隊都要宣誓效忠:「第一,立誓要效忠國王和王后;第二,要與國外的勢力以及教皇斷絕關係;此外,在宣誓的同時本法令還規定,無論是神職人員還是享受福利的公務員,只要是實際領取俸祿的人都要在8月1日之前以上述誓言進行宣誓,沒這樣做的立即停職半年,假如半年之後仍不肯立誓,就會依據事實解除職務。」其中因拒絕宣誓被停職的就有坎特伯雷大主教、神學家桑克羅夫特。甚至在國王和王后來訪之際,他也沒有在旁伺候或者按照吩咐出任上議院議員。在國王和王后宣布即位之時,王后指派了兩名私人牧師去大主教的官邸求得大主教賜福。當大主教的私人牧師問及該如何處理的時候,大主教便把決定權丟在了沃頓的手裡。沃頓先生對於這個上帝所立的政府唯命是從,還特地為威廉國王和瑪麗王后做了祈禱。於是,他當晚就遭到了大主教的指責,當時的大主教情緒非常激動,大發雷霆,向他說道:「想在這裡祈禱就別提及國王和王后,詹姆士國王還活著,他們不配。」在法律規定的六個月停職過去以後,桑克羅夫特大主教依舊拒絕立誓效忠,便立刻被解除職務。這樣一來,大主教的職位就有空缺了,當時按照國王的意願是讓蒂樂生來擔任。有關這件事的詳細內容在他寫給羅素夫人的信件中提到過,我把它摘取出來:

我得到國王的委任,擔任聖保羅大教堂的主教,我便立即親吻了陛下的手,以展現我謙卑的感謝之意,並告訴他這讓我以後的生活有了保障。他說:「我向你保證,並不像你想像中的那樣。」接著他提出一個非常崇高的職位,崇高得幾乎讓我不敢想像;然而他卻說讓我出任這個職位對於他的信仰極其重要,一定要我好好考慮一下。正在這個時候到了吃飯時間,抓住這點空閑時間,我立即向國王說明自己的確承蒙聖恩,但是在現在這個位置能夠更好地服務於陛下的信仰。

事實上這件事讓我陷入了兩難境地。首先,國王的好意很難讓人推卻,而且要對國王的善意提拔漠不關心那更是難上加難。其次,在這件事上我很難將自己的傾向或判斷表達出來。因為在這件事上我欠伯內特——索爾斯伯利主教一個人情,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但同時也是最壞的朋友。他總是向我提出一些超乎尋常的想法,這是他好的一面,但是他竟然向國王提出這樣的招數,這就是他的壞處,我知道一定是他告訴國王這個主意的。這好像是我和主教大人早就商量好了似的,假裝放棄主教的職位,從而將大主教的位置抓到手。這樣的手段的確讓我陷入了危險的境地,多虧陛下是個善良的人,否則我會因此遍體鱗傷、悲慘至極。說句心裡話,夫人,能夠全身心地投入到服務於公眾之中是我最開心的事,我始終對上帝飽含感激之情,而且一直都在傾盡所能將一切做到最好,上帝也會為之歡欣吧。但是對於我來說,能夠超然於世俗愛欲之上便是我最大的幸福。所以,世俗的那些盛名並不是我所追求的,反而是我厭惡的。我一直都相信自己,哪怕一直在這個位置也能夠做到足夠好;與提拔之後相比,我對那些施加的影響和對眾人的興趣不會有一點兒的減少,對於一位不圖名利、鞠躬盡瘁的人,人們沒有任何理由不喜愛他。但是,如果我真的違背自己的本心接受了這一提拔,那我很可能會不堪重負地倒下,變得抑鬱不堪,終無所成,最後和那些愚笨之人一樣慢慢死去。

但是威廉三世卻是個非常執拗的人,一旦下了決心就很難改變,因此,聖保羅大教堂主教蒂樂生連續幾個月不斷接到國王的施壓,意在讓他接受這個結果。國王任命他為坎特伯雷大主教之後,他會遭到同仁的極度厭惡和痛恨,這一點蒂樂生非常清楚;因為他們不會再將他視為宗教的中流砥柱,而是把他當成敵人,一旦他將出任坎特伯雷大主教的消息散播開來,他們就會說國教已瀕臨滅亡。為了讓自己的觀點像魔咒一樣散播,這些人還造出了拉丁文的版本:actumest de Ecclesia Anglia(瀕臨滅亡的英國國教)。當然,也有一部分人將蒂樂生在教會的盡職盡責都看在眼裡,認為他被提拔為大主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而且不管是在光榮革命之前還是之後。過於耀眼的成功只會招致羨慕者的嫉妒、憤恨甚至是敵意,這是曾經的苦難經歷告訴他的道理,只要是陷入過這種狀況的人都會知道。蒂樂生本身是一個溫文爾雅的人,所以這種四處樹敵的情況讓他懊惱不已。雖然他也是個坦誠直接的人,但不管怎麼說,前任被剝奪大主教的原因是非常值得他尊重的,所以他很艱難地站在這些人的角度來考慮這件事情。蒂樂生提出了反對意見,國王不予理睬。在給羅素夫人的另一封信中蒂樂生這樣說道:「遭到拒絕已經讓國王很不高興,他更不喜歡反覆懇求別人。」雖然他一直非常信任羅素夫人的判斷,但是他內心總是苦苦掙扎,並再次寫信徵求她的意見。羅素夫人在回信中指出,他要做出一些高尚的犧牲,而這犧牲也是他的職責所在,違背國王的意願是不理智的做法。直到此時蒂樂生才決定妥協,他便上奏國王說自己已經準備好了接受大主教的職位,請求他的任命。國王對此十分高興,並直言很久沒有聽到這麼好的消息了。

任命的時候,蒂樂生懇求國王能夠暫時保密,延遲六個月再將此事公開。而且在任命公開的那天,蒂樂生還專程去探望了已經被革了職的桑克羅夫特,他當時就住在坎特伯雷大主教的府邸。通報了姓名之後,他便站在大門外等候,但一直沒有得到答覆,他只好黯然離開。王后向桑克羅夫特大主教發出警告,命其立刻搬離府邸,如果正式法律生效,他將被驅逐出去。雖然法律程序啟動以後也引起了一定的爭議,但是最後桑克羅夫特大主教還是離開了大主教府邸,去往譚波城裡的私宅,隨行的有執事總管和管家。大主教府邸的財產是由司法部長委派的一名信使去接管的,然而留守府邸的管家得到的命令是只能將府邸交給執法人員,所以拒絕聽任信使的命令。最後還是副郡長親自受理,才將所有財產接管過來。桑克羅夫特沒多長時間便離開倫敦,回到自己的故鄉——薩福克郡的弗瑞新菲爾德,兩年後在抑鬱中死去。據伯內特評價,這個人非常有學識,而且言談舉止都很莊重,僧侶獨具的嚴謹之風都能在他的神情中找到;他內斂、冷漠而倔強,像他這樣的人既不會招人喜歡也不會受人尊重。這對桑克羅夫特來說是非常不公平的,因為他只是個謙虛、不愛說話、善於默禱沉思的人,而且他的生活也是非常節約簡樸。他曾經被伯內特評為貪財者,後來斯威夫特在筆記中做出反駁,說這樣的評論是完全錯誤的。多年前,正是因為不願意違背對查理一世效忠的誓言,所以才會在劍橋被解職。當時《宗教自由宣言》可以暫緩對非英國國教教徒實施刑事法,他為了向公眾們展示自己的勇氣,堅決拒讀此宣言。於是他便被關進了倫敦塔,與他一同被關的還有其他拒讀宣言的大主教,最後接到的審判是無罪釋放。在奧蘭治親王夫婦施行效忠誓詞時,有七位主教和一批享有聖俸的教士拒絕宣誓,其中這七名主教還是幾所學院的權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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