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理性的發展,一個新的問題擺在我們面前,即孩子的職業選擇。等他足夠了解自己了,能夠自行判斷哪些東西對他是有益的,哪些東西是適合他的以後,他就能將工作和遊戲區分開,並且知道後者只是用來消遣的了。
這時候,我們就要讓他研究一些有用的東西了,並且不能再以玩樂的心態去做,必須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在需要法則的支配下,我們總是去做一些自己不喜歡去做的事情,這樣做的目的是防止我們去做壞事。不得不說,這是一種很有遠見的做法,但遠見也有好有壞,它可以催生智慧,也可以衍生災難。
當孩子已經能夠預測出自己會需要些什麼東西的時候,他的理性就獲得了跨越性的發展。他知道了時間的價值,並且能夠將時間花在有用的事情上,這裡所說的「有用」是指他那個年齡段的孩子擁有的智慧所理解的有用。
不要讓孩子接觸那些涉及社會道德及倫理習慣的觀念,因為他的大腦還不足以理解這些東西。不要讓孩子做那些你認為有益的事情,而是讓他去做他認為有益的事情。你讓他去做他根本就理解不了的事情,你自認為很有遠見,但是一切都是你的想當然。
你費盡心思地用一些對他沒有絲毫用處的工具去武裝他,可你卻讓他遠離了最重要的一項裝備:常識。在你的教育下,他時刻都受到別人的支配,淪為別人的工具。你希望他小的時候很聽話,可等他長大之後肯定會處處遭人欺騙。
相反,如果你教給孩子一些對他那個年齡段有用的東西,肯定會讓他終身受益。可你為什麼非要讓他學習在他的理解力之外的東西呢?這些東西對他有百害而無一利。你也許會這樣說:「等用到這些東西的時候再學就晚了。」
我不知道會不會晚,可我確定的是,讓他那麼早就學習,他根本就學不會。感覺和經驗才是孩子真正的也是唯一的老師,如果不親自去體驗、去實踐,孩子不可能知道哪些東西才是真正適合他的、對他有益的。
孩子知道自己遲早都要長大成人,他所理解的成人生活就是他接受教育的一切動因,至於他不理解的,我們無須講給他聽,這一原則是我一再強調的。
只要我們想方設法讓孩子理解了「有用」這個詞的意思,我們就可以更好地教育他了。只要他能將某個事物和自己當前的狀況聯繫起來,並且知道自己能從這個事物中獲益,他就能更加深刻地理解「有用」的概念。
「這有什麼用呢?」這個問題很神聖,它將決定我和愛彌兒之間的一切交流和行動。無論他問我什麼問題,我都用這句話來回應他,以此來封住他的嘴,避免他說出一些愚蠢的話。這句話是應付你的學生的最強有力的一個工具。
由於他不知道怎麼回答你,所以你隨時可以讓他閉嘴,只要你願意。你的狀況就不同了,你可以充分利用你的經驗和知識,告訴他某件東西或某件事情的用處。
需要說明的是,這一招兒不能隨便亂用,如果你總是用這句話來回應他的話,他很有可能用相同的招數來對待你。你要能夠確保他將來不會只要你一開口,他就跟你說一句:「這有什麼用呢?」
我不提倡苦口婆心地去跟孩子講這講那,沒有人願意聽別人的長篇大論。讓他們去實踐!讓他們去實踐!我要強調多少遍你才能記住?別花太多的時間在絮叨上,要知道,用絮叨之法培育出來的肯定是絮叨之人。
如果我正在給我的學生講太陽運行的規律及如何確定方向的時候,他突然打斷我說學習這些有什麼用呢?這時候,我可以滔滔不絕地大談特談一番,特別是當時還有別人在場。
我可以藉此機會把我知道的全都講給他聽,關於旅行的好處、各地的特產、民俗的不同、立法的作用、商業的利益、農業季節的推算以及如何在茫茫的大海中辨別方向,等等。
除此之外,我還可以給他講講政治學、天文學、博物學,以及人類社會的法律、權利和道德,好讓他對這些知識和學科有個大致的了解,並且激發他去學習這些東西的慾望。等我發表完我的講話後,在場的人都為我的博學喝彩,就好像我是一個地道的冬烘先生一樣。
可愛彌兒完全不知道我在說什麼,但他不敢出聲。因為他怕惹怒我,所以就假裝都聽懂了。這就是華而不實的教育的典型。
以上都是我的假想,愛彌兒所接受的教育都是質樸而有效的。我剛一開口,只要他沒聽懂我在說什麼,立即就會跑去別處玩耍,剩下我自己在那裡口若懸河。面對他的提問,我們要想一個簡單易懂的回答。那些知識再高深莫測,可對他又有什麼用呢?
當我將蒙莫朗錫鎮的位置指給他看的時候,他好奇地問我:「這有什麼用呢?」我回答他說:「你問得好,等我們有時間的時候得好好想想這個問題。如果沒有用的話,我們就不做它了,可現在我們正好閑著無事可做。」
第二天吃早飯之前我帶愛彌兒出去散步。我們愉快地出發了,可後來我們在樹林里迷失了方向。我們又累又餓,可無論如何都找不到回家的路。愛彌兒急得哭了起來,可哭有什麼用呢?
我問他:「現在幾點了?」
「12點,」愛彌兒看了看手錶說,「我快餓死了。」
「昨天的12點我們正站在蒙莫朗錫鎮觀察這片樹林呢。」我提醒他說。
「我記得樹林是在鎮子的北邊,」愛彌兒興奮地說道,「那鎮子就在樹林的南邊了!」
「可哪邊是南,哪邊是北呢?」我繼續引導他說。
「根據影子判斷就行了。」愛彌兒說。
後來,在我的引導下,愛彌兒得出結論,只要沿著與影子相反的方向走就能到鎮子上了。
回到家後愛彌兒興奮地說:「看來天文學的用處還是很大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