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信與思

詩是問電之光,作詩是將語言排列有序。因此,毫不奇怪,當詩在人們的序列中時,他們喜歡排列;當它在天空中時,他們並不喜歡同光。

我一說就錯,是因為我的思想來自剝奪的世界,我的情詞來自模仿的世界。

懷舊是希望之路上的絆腳石。

重視人們的缺點,是我們最大的缺點。

我尊重向我展示其思想的人,敬重向我表露其夢想的人。但是,我羞於站在這樣的人面前:他比我強,卻在給我洗衣;我比他差,他卻在給我做飯。

如果沒有視覺和聽覺,那光和聲就只是天空中的顫抖和激蕩。同時,如果沒有愛你的心和你愛的心,那你不過是飄散的灰塵。

誰憐憫女人,誰就在輕視她。誰把社會的災難歸罪於她,誰就在冤枉她。准以為女人的優點來自他的優點,女人的邪惡來自他的邪惡,誰就是自負的冒充者。只有像上帝那樣,而不是像他自己那樣喜

歡女人的人,才能公平對待她。

貧窮是暫時性的缺欠。超過需要的富足,則是一種永久性的疾病。

戀情是一種沒有終結的需要。

只有說實話的人才相信說實話的人。

你想了解女人,就在她微笑時察看她的嘴角。你想了解男人,就在他動怒時去看他的眼白。

他們中的一些人贈我一隻母綿羊,於是我蹭他們一隻母駱駝。之後,他們贈找兩隻母綿羊,我又回贈兩隻母駱駝。爾後,他們來到我的羊圈,數我的母駝有幾隻,結果有九隻,於是又贈我九隻母綿羊!

再沒有比裝模做樣的決心更能證明恐懼的了。

人們中最有用的人,是離他們最遠的人。

你是兩個人:一個以為他了解自己;另一個以為人們了解他。

科學與宗教是絕對一致的,科學與教派則是絕對不一致的。

被統治的人是最想了解國王們故事的人。

護理病夫是製作木乃伊的一種方式。

如果存在不勝過無,便沒有存在。

當你踏上康庄大道時,你看到一切都是美的,甚至在看不到美的眼睛裡。

若把我的珍寶放在豬的面前,它們也許會把這些珍寶吞下,從而困難以消化或吃得太他而死去。

嘴裡塞滿上的人難道還能吟唱嗎?

當感情凋謝時,它變成了思想。

詩人有兩種:具有科學家的個性的聰明者;或在變成人之前就已是一個自我的啟示者。聰明與啟示在詩歌上的區別,就是為皮膚搔癢的尖尖的指甲和親吻傷口使其痊癒的可愛的嘴唇之間的區別。

你若想了解一個人的心,那你不要去看他所達到的,而要去看他渴望達到的。

長久盯著近處的小畫面,就難以觀看遠處的大畫面。

我讓人們對不合法的辯論產生興趣,至於合法的辯論,我卻讓他們遠離。

讚譽使我羞愧地站在讚揚者面前;讚揚者則使我驕傲地站在全世界面前。

我一想到拿撒勒人耶穌,眼前就浮現出一個極褓中的嬰兒,第一 次看著他母親瑪利亞的臉,或者一個被釘在十字架上的巨人,最後一 次望著他母親瑪利亞的臉。

我們每個人都是生活戰場上的一名戰士,但我們中的一部分人 進行領導,一部分人則被領導。

靈魂是火焰,其灰燼是肉體。

所有的事物都在該發生的時候發生,在這一基本事實中有某種令人心安理得的成分。

筆是權杖,但作家中的國王是多麼少啊!

計謀可能在開始時成功,但在結束時會失敗。

那個用花言巧語掩飾自己意圖的男人,難道不就像那個企圖用美麗的艷服掩飾自己丑陋的女人嗎?

他們砍斷樹木一一 生命寫下的篇章,為的是用它造紙,在上面寫下他們的愚蠢。

飛舞在田野上的蝴蝶和閃耀在草叢間的露珠,在埃及金字塔消逝和紐約的高樓大廈不留一點痕迹之後,仍將存在。

除非通過黑暗的深淵之路,我們絕不能到達光明的頂峰。

我們的耳朵未能消化城市的喧囂,又怎能聽到田野的歌聲呢?

生意若不是交換,那便是偷竊。

大人物向我們顯示的與他們向我們隱藏的二者之間的區別,就像降落在我們田野的雨與飄浮在我們山頂的雲二者之間的區別。

最好的人是我稱讚他時害羞,我諷刺他時沉默的人。

歌頌者是唱著我們沉默中的歌的人。

伴隨著愛情、創造和責任的痛苦,是令人歡愉的痛苦。

他們中最能提問的人,是他們中最不能回答的人。

害怕罪惡者,並不就是優秀者;擔心墮落者,並不就是上升者。

他從自己的行動中發掘出許多為人們所熟悉的慈盪、尊重、熱情。忍耐、殷望、驚奇、寬恕,並把它們加以混合,然後從中提取出我們稱之為"愛"的那一獨特珍寶,一這位化學家在哪裡呢?

誰為了做一件高尚的事或美好的事而需要鼓勵,那他不會也決不可能去做一件美好的事或高尚的事。

誤會也許是兩個靈魂間最短的道路。

強有力者帶著孤獨成長,軟弱者則死去。

他們對我說,一個人若了解自己,他就一定了解所有的人。我則說:"一個人若愛別人,那他一定了解一點自己。"

禁止我去做某件事的人,沒有一個不是對此事懷著比我更強烈渴求的人。

聲譽是人們為了解優秀者的忍耐力而加在他背上的重負。如果他承擔起這一重荷並能不間斷地行走,那他就被提升到英雄的高度;如果他失足摔倒,他就被視作屬於吹牛說謊的騙子之列。

樂觀主義者只見玫瑰而不見其刺,悲觀主義者只盯著刺而不見玫瑰。

生命在愛憎,生命在渴求,我們被迫去實現它的願望,滿足它的 口味,不管我們願意與否。

當一個人不能了解蘇格拉底的心意時,他便轉而去欽羨亞歷山大。當他不能領會維吉爾的意義時,便轉而去張揚凱撒。當他對拉普拉斯的思想感到深奧時,便去為拿破崙敲鼓吹笛。奇怪的是,我至今未遇到一個熱愛亞歷山大、凱撒和拿破崙,而不在其內心深處透出屈從與奴性的人。

人類創造了機器並使其運轉,爾後卻被機器操縱。這樣,主人變成了他的奴隸的奴隸。

某些富人的貢獻,是他們教給我們藐視財富。

能說會道是舌頭對耳朵施展計謀;語言才能則在於將一顆』已送至另一顆心。

文明的發端,是在人類第一次刨開土地、播下種子的時刻。

宗教的出現,是在人類懂得了太陽對他們播撒在地里的種子的感情的時刻。

藝術的起始,是在人類帶著感謝歌贊太陽的時刻。

哲學的初興,則是在人類吃了大地糧食直到他足的時刻。

人的價值在於他所創造的東西,——即使數量很少,而不在於他所聚斂的東西,——即使數量很多。

不存在超出需要的財富。

每一個民族都對她每一個成員的行為負有責任。

聲音不能負載給它裝上翅膀的唇舌,因此,它能單獨穿透天空屏障;鷹駕不負載它的巢穴,故能單獨翱翔在雲天。

信仰也許比經驗更能顯示真理。

多數作家用詞典的補丁來補綴他們襤樓的思想。

在種種主義中,禁戒和許諾比混亂無序更有害。

法律是一張只能捕到小罪犯的網。

矯揉造作的羞澀是裝飾起來的醜陋。

勇敢是第六感官,它能探索到通向勝利的最捷途徑。

也許肉體上的純潔正是心靈上的自私。

他的高利貸使我遠離蛇的信號和求名未得者的毒舌。

我遇到的自負者沒有一個不是固執者。

真奇怪,我們害怕死亡,卻盼著睡去做一個好夢!

有的人很清高,不會去偷你的東西,但是,他卻認為節略你的思 想和話語是正當的。

我們對逝去者的哀情,也可能是一種妒嫉。

我們所有的人都欽佩強力,但是我們中的多數人欽佩的是其變化無常的物質外觀,很少有人在其固定不變的精神成果面前肅然起敬。

有些星星很久很久以前就熄滅了,不再發出光焰。

有些人很久很久以前就死去了,我們仍然受到他們人格的影響。

國王的國王是貧窮者悄悄愛著的人。

在現代文明中沒有不造成攪擾的快樂悠閑。

你對人們的信任和懷疑,是與你對自己的信任和懷疑相伴相隨的。

他們要求言論和出版自由,可他們卻沒有可說可寫的東西。

他們對我說:"好事取乎中。"可我們中有誰願意成為一杯不冷不熱的溫吞水呢?誰願意成為一個在生與死之間掙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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