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預期的效應:為什麼我們可以心想事成? 費城老鷹隊vs紐約巨人隊

假如你是費城老鷹隊的球迷,正在和你的朋友一起看美式橄欖球賽——費城老鷹隊對紐約巨人隊。可惜的是,你的這位朋友偏偏是土生土長的紐約人,又是紐約巨人隊的鐵杆球迷。你們兩個人怎麼會成為朋友,你也搞不明白。但是你們倆在同一個宿舍住了一個學期,你開始喜歡他了,儘管你對他的橄欖球欣賞能力不敢恭維。

現在,場上老鷹隊落後5分,但球在它的隊員手中,雙方叫停時間都已用完。比賽到了第四節,時鐘顯示離比賽結束還剩6秒。球在12英尺線上,老鷹隊4個外接手一字擺開準備最後一搏。中鋒把球高吊給四分衛,四分衛一下子把球舉起,但馬上又縮回掩護空擋,4個外接手如同離弦之箭沖向底線,就在計時秒針指向終點的一剎那,四分衛把球高高地傳到了底線,老鷹隊的一個外接手從底線拐角附近騰空而起,一記漂亮的魚躍把球抓在手中。

裁判鳴笛,示意底線觸地,6分!老鷹隊的隊員們呼啦啦一下子湧進球場,歡呼勝利。但是先別忙,外接手接球時雙腳都在界內嗎?從賽場的超大顯示屏上看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於是巨人隊的教練要求回放錄像。你轉向你的朋友說:「你看啊!這個球接得太漂亮了!他根本沒出界,為什麼還要回放錄像?」你的朋友咆哮著反駁:「明明出界了!我就不信裁判沒看見!只有傻瓜才認為他在界內!」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你那個支持巨人隊的朋友是在一廂情願地考慮問題嗎?還是在自欺欺人?甚至在說謊?或者是他對球隊的忠誠和期待他們贏球的熱切希望使他頭腦發昏,完全喪失了最基本的判斷能力?

一天傍晚,我一邊考慮這個問題,一邊漫步穿過坎布里奇,來到麻省理工學院的沃克紀念堂。兩個好朋友,都是謙謙君子,怎麼會對比賽中的同一個高傳球,產生截然不同的看法?為什麼總有人雖然同時目擊了同一事件,但雙方為了證明各自的觀點做了完全相反的解釋?為什麼民主黨人和共和黨人會從截然對立的角度看待一個不識字的小學生,堅持水火不容的立場?為什麼夫妻交惡,但是爭吵起來總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我的一個朋友,以駐外記者的身份曾經在北愛爾蘭的貝爾法斯特住過一段時間。他這樣描述他對愛爾蘭共和軍進行的一次採訪。採訪中傳來消息,梅茲監獄(負責關押大批愛爾蘭共和軍分子的監獄)的典獄長被暗殺。可以理解,當時在我朋友身邊的那些共和軍人為此感到高興,認為這是他們的勝利。但是,英國人完全不這樣看。第二天,倫敦各大媒體的標題幾乎都火藥味十足,主張對愛爾蘭共和軍實行報復。實際上,英國人把這一事件看作證據——與愛爾蘭共和國談判是徒勞的,對其只能鎮壓。我生長在以色列,對這種暴力循環並不陌生,世界上的暴力現象也並不少見。人們對暴力衝突已經司空見慣,卻很少靜下心來想一想這是為什麼。為什麼會產生這麼多暴力衝突?是歷史、民族、政治方面的原因,還是我們本性中就存在某些非理性的東西,鼓勵我們對抗,引導我們對同一事件根據自己的立場而採取完全不同的觀察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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