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多種選擇的困境:為什麼我們希望所有的門都開著? 果斷地關上該關的門

我們怎樣才能擺脫這種非理性的衝動,不去追逐毫無價值的多餘選擇呢?哲學家埃里希·弗洛姆在1941年寫了一本書——《逃避自由》。他說,在現代民主制度下,困擾人們的不是缺乏機會,而是機會太多,令人眼花繚亂。這在今天的社會裡表現得更明顯。人們不斷提醒自己,我們可以做到一切,可以成就自己期望的一切。問題在於是否能實現這一夢想。我們必須盡一切可能全面提高自己;我們必須對生活中的一切加以嘗試;必須在有生之年把人生必看的1000種東西全部看遍,就算看了999種也不行。隨之而來就產生了一個問題,這樣做下去,難道不會把自己搞得勞累不堪、心力交瘁嗎?弗洛姆描述的這種誘惑,我認為,就是我們看到的那些參與者所遭受的誘惑,他們正在手忙腳亂地從一扇門沖向另一扇門。

在門與門之間奔忙是人類的一種奇怪行為。更加奇怪的是,我們的一種衝動驅使我們去追逐毫無價值的選擇——那些幾乎消逝的或者對我們不再有價值的機會。例如,我的學生達娜,她很清楚,自己和前男友的關係已成明日黃花。但她為什麼還要冒著失去眼前白馬王子的風險,繼續試圖與那個昔日情人重修舊好呢?同樣,我們有多少次買下了打折商品,並不是因為真的需要,而是因為擔心一旦打折結束,這些東西賣完了,我們就再也找不到這樣的價格了?

相反,如果我們認識不到某些事物已經成了消失的房門,需要我們當機立斷去珍惜,那麼悲哀的另一面就來了。例如,我們在工作上加班加點,卻沒想到愛子和嬌女的童年正在一天天消逝。有些時候,這些「門」正在慢慢地、一點一點地關上,我們甚至察覺不到。例如,我的一個朋友曾對我說起他婚姻生活中最幸福的一年,那時他住在紐約,妻子住在波士頓,只有到了周末才能團聚。在此之前,他們雖然同住在波士頓的家中,但是每到周末,兩個人卻各自加班忙於自己的工作,沒有時間享受彼此的溫馨。但因為改變了日程,雙方都知道只有周末才屬於他們,良辰苦短,時光頻催,滴答的鐘錶聲在提醒他們,於是他們把工作先放到一邊,充分享受恩愛纏綿的有限時光。

我並不是在鼓吹用全部時間陪伴孩子而放棄工作,或者為了改善夫妻生活故意選擇兩地分居(儘管這樣做可能有所裨益)。不過,給自己設置一個內在警鐘,在一些最重要的「門」即將關閉時提醒我們,難道不是很有好處嗎?

那麼我們該怎麼辦呢?我們的實驗證明,手忙腳亂地去保持所有選擇是傻瓜的遊戲。它不僅可能耗盡我們的熱情,也可能掏空我們的錢包。我們需要把有些「門」自覺地關上,關掉某些小門當然很容易,從度假計畫中劃掉某些景點、城市,從女兒的課外活動安排里去掉空手道一項,這些都不難。但大一些的門(或者看起來比較大),關起來就很困難了。比如,通向新職業、新職位的大門關起來就很難,通向我們夢想的大門關起來也很難。我們和某些人的關係之門也是如此——即使它看起來已毫無價值。

我們有種非理性的衝動,要讓所有的門都開著。這是我們與生俱來的本性,但這並不意味著不應該去關。想一想電影《亂世佳人》中的一個情節:白瑞德要走的那一幕,斯嘉麗抱住他:「我該到哪裡去?我該怎麼辦?」很久以來,白瑞德對斯嘉麗的忍耐到了極限,已經忍無可忍,他回答道:「坦率地說,親愛的,我一點兒也不在乎。」電影根據瑪格麗特·米切爾的小說改編,這句台詞被奉為電影編劇史上最難忘的經典之作,這不是偶然的。這一扇門狠狠地關上了,一石激起千層浪,引起了廣泛的共鳴。它提醒我們大家,無論是大門還是小門,該關的就要關掉。

我們有必要退出一些浪費時間的委員會,不要再給一些朋友寄送節日賀卡,因為他們有了新的生活、新的朋友。我們需要確定是否有時間去看籃球,是否能同時打高爾夫球和壁球,又能和家人在一起。我們或許應該把其中某些運動放一下。我們有必要把這些門關掉,因為這些事既費時費力還擠佔了我們的參與機會,使我們無法顧及那些有價值的選擇,並使我們疲憊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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