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世界大戰及後續 艱難的責任:印度與埃及

正如我們已經看到的,印度雖然不是一個自治領,但對帝國政策和事務的參與越來越多。考慮到致使1914年世界大戰爆發的那幾年的騷動,一旦英國陷入困境,它的敵人指望印度造反就是再自然不過的了,正如他們指望近在家門口的愛爾蘭鬧事或其他類似的麻煩一樣。實際上,印度,無論是其人民還是王公,都證明對王室如此忠誠,以至於幾乎所有的英國軍隊都可以從它的駐防地撤回。不僅王公們為了帝國的事業慷慨奉獻,而且大量的印度士兵在歐洲、非洲和亞洲為了這一事業而戰鬥。

然而,戰爭還是造成了深遠的影響。印度人所做出的種種努力似乎要求更大程度地參與自己的管理。莫萊-明托(Morley-Minto)的政體並沒有達到預期的結果。此外,普通民眾中存在一種嚴重而真實的困窘,部分是由於歷史,部分原因在於突如其來的工業化和生活費用上漲。前面我們談到過伊斯蘭教徒的躁動和日本崛起的影響。此外,伊斯蘭教徒處境艱難,不得不站在他們的國王-皇帝一邊,與他們的宗教領袖哈里發作鬥爭。歸國的士兵從歐洲帶回來的不僅有那裡的國家相互殘殺的故事,還有歐洲農民的繁榮富足,這與本國的貧困形成鮮明的對比。到1917年,動蕩的局面已經變得如此明顯,以至於英國政府開始努力改變印度政體,兩年後通過了一個法案,確立了所謂的兩頭政治(Dyarchy)。兩頭政治對於責任政府或非責任政府來說都是一個複雜的制衡體系,可能在任何一種情況下都不會發揮作用,雖然改革的意圖是真誠的。然而鑒於它創始時的條件,從一開始就註定要失敗。甘地的影響力一直在不斷增大,他發明了消極抵抗政策,憑藉他的「禁欲主義」——印度人的觀念就是「聖潔」——贏得了一大批追隨者。然而,其他領導人信奉積極抵抗的方式,因此發生了大量的騷亂事件,包括一個歐洲婦女在阿姆利則死於謀殺。派去恢複秩序的戴爾將軍手段殘忍,一次又一次地向手無寸鐵的群眾開槍掃射,造成379人死亡。他還強迫所有必須路過舍伍德小姐(Miss Sherwood)遇害街道的印度人手腳著地地爬過去。雖然後來他受到軍法審判和譴責,但種族主義情緒再次在雙方燃燒起來,又發生了更多的暴力事件。阿富汗人再次入侵印度西北部,但被擊退。

當新政體被公布後,甘地開始了他的「非暴力不合作」運動,號召印度人不參加新政府,後來他被監禁。鑒於這個方案已經明顯失敗,1926年一個委員會被派去印度調研形勢和準備一個新的計畫,但沒有一個印度人被任命為該委員會的成員。憤懣的情緒是如此強烈,1928年在調查報告發布之際又發生了新的事端。兩年後已經被釋放的甘地開始了另一場不合作運動,並再次被捕入獄。

同時,印度的王公們已經同意讓英國加入某種聯邦政府中,這個聯邦政府應包括他們的土邦和英屬省份,這似乎為某種形式的責任政府鋪平了道路,如自治領所具有的那種。在很大程度上這是由1935年頒布的《印度政府法》實現的,該法至今仍然有效。不去詳述細節,可以說該法宣布了除緬甸以外的英屬印度的十六個省,和為了在聯邦立法機構有代表權而同意讓渡部分主權的印度土邦組成一個聯邦。該法非常複雜,雖然遭到國大黨的反對,卻朝著這個極其棘手的問題的解決邁出了最關鍵的一步。

事情到底有多困難,可以由下列事實得到說明:繁多的種姓和宗教派別;印度總人口占整個英帝國人口的四分之三;仍然由王公而不是由英屬印度政府掌握統治權的土邦約為600個,其面積大小不一,最小的只不過數百英畝的田莊,而最大的海得拉巴為8.2萬平方英里;差不多90%的人口生活在大約50萬個村莊里,它們分布於各種各樣的地理和氣候條件之中。

印度不同於帝國的任何其他部分,它本身幾乎就是一個世界。顯然它還不能被授予充分的自治領地位和准許建立責任政府,但其人民的民族主義必須以某種方式得到滿足。為此而作出的這一全新而實在的努力,以及對人民的自治訓練,是否會取得成功尚不能預測。每種類型的問題都是獨特而巨大。在印度的歐洲人總數只有13.5萬,其中6萬是部隊。印度永遠不會像那些自治領,變成一個「白人的國家」。之所以把印度保留在英帝國內,除了所有其他原因之外,還有一點,即如果任由鼓動家和相互傾軋的王公擺布,它很可能會陷入從前的混亂狀態。印度是最偉大的東方國家之一,英國人對它進行政治教育的努力很可能出現如下結果:或者是西方—東方衝突的聚焦,或者產生東西方之間某種形式的和諧,縱然吉卜林寫道:「兩者永遠都不會合拍。」

戰後另一項重要的變化是埃及的地位。雖然它從來沒有成為英帝國的一個組成部分,但是正如我們所知,世界沒有別的地方比這裡讓英國人更加苦心經營。然而,民族主義運動在1914年之前已經興起,在戰爭期間和戰後表現得更加激烈。故事總是這樣的:埃及的宗主是土耳其的蘇丹,英國人在這個國家只是管理者,雖然是事實上的統治者,但是當土耳其參戰站在同盟國一邊時,就有必要做出一個選擇:要麼把埃及看作一個敵國,要麼割斷埃及與土耳其的關係。於是,英國宣布它為自己的保護國。戰爭期間發生的動亂被大量的軍隊輕易地平息了,但後來的民族主義運動,在不切實際的狂熱的薩阿德·扎格盧勒(Saad Zaghlul)的領導下,迅速在普通民眾中蔓延,也在那些有政治野心的群體中,這些人渴望政治權力和掠奪,原本就培養有這種渴望。

很明顯,埃及作為一個整體是堅決要求獨立的。雖然可以征服它、鎮壓它,但英國在1922年承認了這個國家的獨立,這個它已看護多年、使之處於善治和繁榮的國家。英國的承認有所保留:它經營著蘇伊士運河和蘇丹,後者是它獨自征服的,並在那裡建立了秩序;它還強烈要求對外國人的充分保護。目前的情況是,埃及是一個獨立的國家,但是一旦有動亂髮生,英國有責任保護那裡的外國人的生命和財產安全。該國是否會倒退到舊時的政治腐敗和低效,以及什麼樣的責任可能會再次需要英國去擔當,這些都還有待觀察。

根據和約,英國承擔對巴勒斯坦和伊拉克的責任。受國際聯盟的委託,儘管條件困難,它還在實施對巴勒斯坦的行政管理,不過1925年簽訂的一個承認伊拉克獨立的條約,使得英國對伊拉克的託管結束。顯然英國的工作卓有成效,五年後獨立的伊拉克成為國際聯盟的一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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