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帝國主義引起的反應 澳大利亞聯邦:介於英美之間

戰爭期間這個過程仍在繼續,隨著六個澳大利亞殖民地最終聯合成為澳大利亞聯邦,一個新的自治領應運而生。這個計畫很早就提出過,但就像早期北美殖民地一樣,在遙遠大陸的那些殖民地互相嫉妒,除此之外,在某些情況下它們分隔遙遠。通訊的改善、對各殖民地不能單獨解決的大陸層面問題的認識加深,以及日本崛起為世界大國對「白澳」(White Australia)夢日益增加的威脅,這一切導致那些更有遠見的政治家二十年來所倡導卻不能實現的理想,終於成為事實。

帝國成長的靈活性體現在兩個法令的差別上:一個是已經提到的1867年通過的關於加拿大各省聯合的《英屬北美法案》,另一個是女王1900年簽署、1901年1月1日生效的關於澳大利亞「各州」聯合的《憲法法案》。「省」與「州」的命名差異超過了字面意義。我們已經描述過加拿大憲法。澳大利亞聯邦憲法的不同之處在於,它更加接近美國憲法,嚴格限制中央政府的權力,讓相互嫉妒的各州保留那些沒有明確授予中央政府的權力。

雖然澳大利亞的憲法修正比起在美國模式中要更容易,但英國式責任政府的基本理念,即行政部門對立法機關的多數控制直接負責的制度被保留下來。即使在一個統一的國家,缺乏這樣一個體系仍然是個嚴重的缺陷,就像我們美國人在很多關鍵時刻發現的,而在一個由半獨立國家組成的複合體,如英帝國現在的狀態,它的重要性就更大。每個屬國,不管它們可能在其他憲制上與英國或各自之間有多大差異,它們在立憲過程中都應該保持這個基本的英國特色,這一點在過去和將來都非常重要。每個國家的行政部門都擁有話語權,明白它在替本國立法機關的多數人說話,有利於彼此間的任何事務,不管是聚集在倫敦參加帝國會議還是在危機時刻通過電報諮詢商討,這一事實再明顯不過。在美國,由於行政部門不得不應付國會中多數派的反對意見,不時會陷入政治僵局,或者在大選和總統就職典禮這段期間,如果發生政黨輪替,會導致政府癱瘓。在經歷這些之後,美國人也許比英國人更欣賞這項英國發明的優勢。沒什麼比世界各地的種族在各種不同條件下堅持這一基本理念的一致性,更清晰地表明了英國人的政治卓識,儘管他們素來「事從權宜」。

隨著新世紀的到來,三個屬國——加拿大、紐西蘭和澳大利亞——就這樣長大成人。至於南非的發展,比在1900年能夠想像的,更迅速、更令人滿意,我們將在下一章敘述,現在可以暫時把目光轉向印度。我們在此提請注意,雖然很多小殖民地我們偶爾才提到,但我們不希望製造這一錯誤印象,即英帝國只由大不列顛、印度和各自治領組成。我們之所以不得不將大部分篇幅分配給它們,是出於必要。我們不可能清楚地講述世界地圖上每一片紅色的領地是如何和為什麼取得的。如果說已經形成了那種錯誤印象的話,看一看地圖就能糾正。每一團紅色的斑塊都有自己的故事,有時是骯髒的,通常是英勇傳奇和扣人心弦的,始終是有人性的。

在從南非過渡到印度之前,我們可以注意到兩者之間的聯繫;這一聯繫產生的嚴重後果,是我們在討論甘地和當前的時局時將不得不注意的。在一個新的國家,勞工問題似乎總是一個難題。例如在美國,它是以不同的方式解決的。起初有所謂的「契約奴僕」

(iured servants),他們同意服務確定數量的年限,以尋求轉到一個看起來比在英國有更多機會的新領域。奴隸制也被嘗試過,結果證明在南方比較有利可圖,在北方則不然,還給美國留下了大約一千二百萬外來種族的嚴重問題。後來則是把其他種族誘導到美國,有些容易被同化,有些則不能。然而,美國政府能夠並及時地關閉了大門。在英帝國則不同,因為生活在帝國某個部分的種族,不管願意與否,是帝國的屬民和其他部分的公民,這使問題複雜化了。

我們已經討論了南非的種族問題——英國人和布爾人這兩個主流的白人種族,以及大量的土著黑人。在此基礎上還要加上新的複雜因素。在納塔爾,尤其沿海的甘蔗種植地帶,白人不願意勞動,土著班圖人又不令人滿意。因此早在1860年,就開始從人口稠密的印度引進契約勞工。雖然偶爾有顧慮,但這個過程在政府撥款的支持下持續了超過一代人的時間。終於,在美國發現它的黑人問題的時候,在南非,契約勞工和自由印度人的種族問題成為一個社會隱患,主要發生在納塔爾,德蘭士瓦的程度稍輕一些,特別是當生活標準較低的自由印度人在各行各業與佔主導地位的白人進行競爭時。「白澳政策」的理想和沒有亞洲人的美國太平洋海岸的理想在南非再次重複,只是有一個最重要的差別:在南非受歧視和被排斥的不是外國人,而是英帝國另一部分——事實上是帝國人口最多和最富饒的屬國——的公民。一個國家可以把外國人拒於國門之外,而一個帝國要防止一個部分的公民自由流向另一個部分而不引起可能強烈的仇恨,則要困難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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