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思想革命 代表性的危機

威靈頓公爵失去了幾乎黨內所有派系的支持,為輝格黨複位提供了機會,這是最幸運的一件事件,孕育著對聯合王國和帝國的巨大影響。托利黨已經在《天主教徒解禁法案》上觸礁。愛爾蘭問題不再僅在愛爾蘭本土產生反響,還導致英國一個具有長期歷史的大黨分崩離析,奧康奈爾通過顯示人民的群體行動可以有多大效力,為即將到來的《改革法案》做好了準備。這些是愛爾蘭人對英國改革的貢獻,其中1831年的嚴重蕭條提供了額外的動力。

那是一個快速變化的時代,到處都有人要求更多的自治,這意味著對舊秩序的重建。這個問題以議會改革的形式呈現出來,但遭到公爵和托利黨人強烈反對。《天主教徒解禁法案》和愛爾蘭人獲得議會和法官的席位,形成了根深蒂固的特權幕牆上的最初裂口,但是整套制度體系必須被廢止。那時人們面對的問題是,要麼制度被革命推翻,要麼以憲法的方式進行改革。要是威靈頓公爵,一個只有狹隘的軍事頭腦的人,及其反動的同黨追隨者繼續執掌大權,第一個選項可能不幸地成為必然的選擇。幸運的是,輝格黨人的上台使人民能夠沿著一條和平的道路前進,雖然不乏刺激和危險。

格雷勛爵領導的新政府,閣員包括約翰·羅素勛爵、帕默斯頓勛爵、墨爾本子爵等人,於1831年3月1日提出一項《改革法案》。

格雷勛爵和其他幾位改革者自從1820年就認為,一場廣泛徹底的變革是必不可少的。這一點對我們似乎是顯而易見的,當時存在的下議院選舉制度顯得極其荒唐。在聯合王國和愛爾蘭,選舉人的資格和鎮、自治市、郡的代表依據可謂五花八門。這裡僅舉幾例我們可以注意到的突出怪事。在蘇格蘭,由不足四千選舉人選出45名下院議員,而在整個薩瑟蘭郡只有34名投票人,代表愛丁堡的下院議員則由33名投票人選出。天主教愛爾蘭的郡和自治市大部分處於新教徒地主的控制之下。在英國,也有幾個自治市具有真正的代表性,郡的議員人選頗能代表較小的紳士和較大的農場主。然而,這些議員在下院,被來自自治市的403名幾乎完全被某些大亨或者小寡頭擁有或掌控的議員淹沒。據估計,1827年下議院全部658個議席中,276個自治市的議席被大地主所控制,其中203名屬於托利黨。

這些席位可以像任何其他個人財產一樣買賣,有時要投入幾乎一個鄉村莊園的所有價值去獲取一個議會席位。一個席位有時售價高達兩萬或者三萬英鎊,一次大選可能因此給一個幸運的席位擁有者帶來一筆可觀的財富。在有些地方,僅僅幾個投票人選舉兩名議員,可以用一小筆錢買通。最臭名昭著的例子是老塞勒姆區,儘管完全沒有居民,還派了兩名代表去威斯敏斯特的議會,他們是由閑置土地的業主指定的!另一方面,有些新興大城市,如謝菲爾德、利茲、伯明翰、曼徹斯特,根本就沒有代表,儘管曼徹斯特有十八萬人口。再看看其他的數據,據1820年的《黑皮書》記載,在300名議員中有144名貴族是被任命的,123名政府官員還可以指定另外的187個議席的人選,土地貴族、政府及其攀附者完全控制了大多數。

這樣,工人階級實際上被完全剝奪了選舉權,中產階級絕大部分被剝奪了選舉權,迅速崛起的工商業巨頭群體也如此,除非某些地方兩三個巨頭能夠購買帶有議會席位的地產,或者聯合起來購買一個自治市。這個制度顯得如此荒唐,它歷經許多個世紀的發展,涉及席位私有制和由一個階級把持政府所產生的既得利益。不僅沒有一個階級不曾經過鬥爭就放棄他們的特權,而且人類的本性使其把自己的特權視為健康、有序的社會的某種基礎。此外,在任何情況下總是能找到合理的理由,無論是1776年的美國革命,還是1830年托利黨維護自身的鬥爭。據稱——正是議會制度使英國強大,雖然它很奇怪;它「實際上」代表了所有階級,如果說不是直接代表的;它使才華橫溢的年輕人能夠進入公共生活,並培養出一個由這個國家最重要的社會等級所組成的治理階層;以及從《大憲章》以來,英國沒有像改革者提出的那樣冒險擴大選舉權,便贏得了自由。

其中一些說法無可否認,但是當格雷勛爵提出他的法案時,無論中產階級還是工人階級都立場堅定,也合當如此。如果我們要公正地考察任何歷史危機,就必須考慮到當時的氛圍、條件和偏見,而不是基於我們自己時代的情況,否則就會對那些反對歷史進程的人不公,會貶低那些使自己與未來保持一致的人的見識和能力。

舊制度在迅速瓦解。在19世紀的上議院,包括貴族和主教,成為任何社會進步的幾乎恆常的絆腳石。在《改革法案》出台的前幾年,下議院的知識水平和公共精神也很低,仍在困擾著美國的「政黨分肥制」在英國登峰造極。議會成員頑固抵制自己機構的改革,並傾向於抵制國家生活其他部門的變化或改革,以免洪流一旦釋放出來,就會捲走自己的特權地位。然而,儘管這一切及其所有的缺陷,英國的議會制政府是歐洲最民主的,反對改革的保守派可以有充分理由地指出這一事實,以及大陸的「改革」或革命運動脫離了正常軌道。在這樣的背景下,格雷勛爵提出了他的法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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