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一道傻X選擇題 把我愛的人變成最愛我的人

吳瑟斯

在選擇自己愛還是愛自己的人共度一生這個問題上,「自己愛的人」這五個字就已經足夠說明問題。

愛是無法控制的,但選擇可以。

以首爾小姐為首的姑娘們喊著要選擇一個愛自己的人共度一生,這個選擇無非是對人生的妥協。

事實上,選自己愛的還是愛自己的人共度一生,完全取決於你對自己有沒有信心。那些選擇愛自己而非自己愛的人,不過是自私而已。選擇愛自己的人,是為了安全。而選擇自己愛的人,會有風險。

她們選擇愛自己的人,是要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擁有在未來人生路上的話語權。她們的潛台詞是只可以我不要你了,但你無法不要我。這類人缺乏安全感,患得患失卻又不願放手一搏。她們喜歡林夕,敏感纖細有餘,享受受傷的情境而從不希望真正受傷。其實她們只是愛自己。而我卻最愛黃霑,他寫過:「和有情人做快樂事,不問是劫是緣。」

人生苦短,能自己做主的事情更是少之又少,如果僅僅剩下一件,那我會選擇,把我愛的人變成最愛我的人。

比如我的廚師朋友—王胖子。

王胖子人如其名,其貌不揚,其胖非常。小兩百斤的肉走兩步都感覺費勁兒。但上帝是公平的,給不了長相給才華。王胖子是我見過唯一既能燒菜又能說道理的廚師。

我認識這人挺巧。

有一天,我在家寫了一天東西,餓得頭昏眼花,就出了小區去覓食。在新開的小飯店門口見到王胖子舌戰群儒。一桌客人圍著他,其中一個敲著碗邊說:「你個廚師,做菜不合我們口味,怎麼還好意思跟我們說道理?」

王胖子不慌不忙地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下頭上的汗,慢悠悠地說:「你這個客人,吃不慣我燒的菜沒問題,為什麼聽不得我說的道理,萬事萬物都有道理,我是個廚師,就不配講道理嗎?」

那人語塞,另一人又跳出:「好,你說,你這糖醋裡脊不甜是怎麼回事兒?」

王胖子轉向他:「誰規定糖醋裡脊就只能做成甜的?」

那人氣得跳腳:「廢話,糖醋裡脊糖醋裡脊,有糖能不甜?」

王胖子笑了:「哦,那這麼說來,生煎包子,就一定是生的咯?佛跳牆,就是一定菜里有佛還有牆咯?」

那人頭上青筋攢動,生生咽下去口惡血。

第三個人出來說:「話都給你說了,我是顧客,顧客是上帝你懂不懂,麻婆豆腐我想讓你多放點兒麻辣怎麼就不行?」

王胖子喝了口大瓷缸里的水笑著說:「麻婆豆腐,始於清朝同治初年,乃成都北郊萬福橋興盛飯鋪的老闆之妻陳劉氏所創,叫麻婆豆腐不是因為菜麻,而是因為她臉上有麻子。這位客人,你是上帝,我可以信穆罕默德或者佛祖的,對不對?」

第三個人氣得直哆嗦:「你……」

結果,一番唇槍舌劍,幾個客人反而被他數落得臉紅脖子粗,灰溜溜地四散而去。

王胖子悠然自得地轉頭向一直看得興緻勃勃的我說:「怎麼,你也有興趣來說說道理?」

我趕緊擺手:「可別,我就吃碗炒飯,你燒什麼我吃什麼。」

王胖子不滿地嘟噥:「怎麼?你以為炒飯我就講不出道理了嗎?」

我立馬回應:「哥,你高抬貴手,我就想做個安靜吃炒飯的男人。」

於是,我和王胖子不打就相識,鑒於小區門口的其他飯店廚師做得既難吃又不會聊天,我成了王胖子飯店的「死忠粉」。

客人不多的時候,我倆就在店裡搞兩杯小酒,吹吹牛。

不吹不知道,一吹嚇一跳,這王胖子原來還是個情種。

他喜歡的人就住在我們小區,是個外企的財務總監。我在他的描述下八卦地偶遇過她幾次,身材相貌氣質,絕對是極品,但極品自然不屑於和殘次品放在一個籃子里。

據王胖子說,這姑娘雖然年過三十但一直堅持單身,本著寧缺毋濫的原則,連男朋友都三五年沒有談過了。

王胖子在小區門口開這個飯店,就是為了她。王胖子認識她之前雖然也會做菜,但因為懶得操持,就一直做快餐外賣員。

姑娘的公司壓力大,她經常加班,王胖子正好負責她們那片辦公樓的送餐,一來二去就熟悉了起來。

我問王胖子能有多熟,他撓撓頭,故作神秘地說:「就是那種迎面而來不需要打招呼就有眼神交會的熟。」

我鄙夷地說:「那就是不熟咯!」

在這件事兒上,王胖子沒有道理可說,只有嘆氣。

儘管王胖子利用職權在後廚不斷地在女總監的快餐上體現自己的愛心,把牛肉切成心形又或者把青椒擺成她的姓,希望有一天她能夠發現這些驚喜,但最終他明白他所有的匠心都和快餐盒一起被扔進了垃圾簍。

但是,他不放棄。

作為一個狠角色,最重要的是執行力極強,在遇到姑娘之後的一個星期六,王胖子午夜夢回,在垂死床前之際驚坐而起,決定辭了工作,借錢開飯店。

說干就干,他拖著小兩百斤的贅肉跟蹤了女總監無數次,終於找到了她的香閨。

最讓我對他口才肅然起敬的是,他在一個星期之內發揮三寸不爛之舌的作用,告訴原來門口的那家飯店老闆,這地方就不是開飯店的地兒,那老闆很少遇見同行如此坦誠,熱淚盈眶地和胖子道謝,火速關門轉租,然後胖子第二個星期就火速重新開張。

王胖子說到這裡,一直沉浸在揚揚得意里,而我則很不仗義地破壞了氣氛:「那你到底跟她說過你喜歡她了沒?」

王胖子看向我,淚眼婆娑:「廢話,當然是沒有。」

王胖子每天最快樂的時光就是看著女總監上班下班開車進出小區的時候。在他的想像里,有那麼一天,朝陽或者夕陽的餘輝照在他堅毅的臉上、身上、圍裙以及鍋鏟上,女總監搖下車窗,驚喜地看見了他,然後微笑著對他說上一句:「來份飯,不加蛋。」

然而,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他跟我幹了一杯,然後說:「你知道廚師最大的悲哀是什麼嗎?」

我看了他一眼:「胖?」

他瞪了我一眼,幽幽地看向遠方:「炒菜的人假正經,吃菜的人最無情。」

我只能拍拍他:「吉人自有天相。」

他低頭「呵呵。」

然後,他忽然抬起頭看著店裡的鐘,飛奔出去。我笑,女總監快下班開到小區了。

我們都沒想到,很快我一語成讖。

那天晚上下著大雨,人少得很,十一點多,我正焦躁地被一個劇本卡住,一個愛死不死的配角就是很難自然地被我寫死,這時候王胖子喊我去店裡喝酒。

王胖子同樣焦躁,原因是女總監很少夜不歸宿,結果今天到現在一直都沒回來。把店裡的客人都趕走之後,他只能拉著我喝酒來排解。

我安慰他:「可能是出差呢?」

他搖頭:「她一個財務,出什麼差!」

我樂了:「你不上班懂得卻不少啊。」

他鬱悶地說:「懂了那麼多道理,還是追不到心愛的人啊。」

忽然有人敲門。

王胖子煩躁地開門正要破口大罵,卻生生地愣住。

我一看,是個陌生男人,扶著喝得不省人事的女總監。

男人指著女總監說自己老婆喝多了,他要討口水給她喝。

我趕緊幫著倒了熱水,女總監被男人抱著放到了一旁的沙發上。

從老婆兩個字一出口,我就看見王胖子一直呆立在當場。

趁著那男人喂水,我踩了下王胖子的腳讓他回過神,可他彷彿瞬間變成了蠟像,一動不動。

正在此時,女總監醒了,她揉著頭看著男人:「王總,我不是說了嗎,你回去吧!」

男人看了一眼我們趕緊說:「哎呀,你說什麼呢,走,我們回家!」

女總監勉強地推開他:「王總你別這樣,我說了我們不可能。」

男人也顧不得我們,一邊上下其手一邊說:「有什麼事兒回家說。」

女總監本身就醉得厲害,只能勉強阻擋住他的手,眼睛都紅了:「你,你放尊重點兒。」

男人明顯是擔心夜長夢多,正要用強,忽然背後被拍了一下。

他回頭嚇了一跳。

兩百斤的王胖子拿著菜刀站在他後面,微笑著說:「喂,她說讓你放尊重點。」

男人嚇得用發抖的聲音問:「你……你幹嗎?」

我攔住胖子,把桌上的車鑰匙扔給那男人:「你走吧,這姑娘是我們的朋友,我這朋友脾氣不好,剛放出來。」

男人嚇得來不及撂下狠話,扭頭就走了。

女總監「哇」地吐了出來。

我陪著胖子把女總監送回了家。兩百斤的胖子堅持不要我幫忙,扛著女總監爬了四層樓,意猶未盡地把她扔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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