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一道傻X選擇題 蘿蔔和排骨要放得一樣多

傅首爾

我們總是繞不開那道世上最無解的選擇題—應該選愛你的還是你愛的人結婚?

坦白地講,這個問題一定要分男女。我十分贊同男人最後會選一個自己喜歡的人結婚,因為他們即便喜歡也難得忠誠,而不喜歡只會天天出軌,分分鐘世界大亂。

可如果你是個姑娘,就一定要選愛你的人。千萬別把「我愛你和你無關」這樣的蠢驢言談掛在嘴上,裝聖母裝到巔峰境界,掉下來會死得很難看。

真相是,你不可能永遠愛一個不愛你的人,也不可能永遠只付出不索取。

累到無法堅持的那天,只有被愛能讓你停歇……

2001年迎新晚會,我和南瓜坐在大禮堂前排,被舞蹈團團長帥昏過去。團長穿著紅色的燈籠褲,赤膊打一面大鼓,鼓樂排山倒海,他的肌肉跟著節奏震顫,每一塊都很健美,閃動著誘人的光澤。

等我回過魂時,就聽見身邊的南瓜喃喃自語:「我要追他。」

我點點頭:「我也想追他。」

南瓜扭過頭,無比認真地說:「你不要跟我搶啊,求求你。」

我覺得好笑:「這學校難道只有我和你兩個女生?」

南瓜咬著嘴唇不出聲,兩團小火苗在眼睛裡灼灼燃燒。

團長比我們高一屆,在學校是風雲人物。他劍眉朗目,膚色健康,有金庸小說里少年劍俠的氣度。晨練時,總有舞蹈團的一幫小弟在他身邊前呼後擁,他昂首挺胸地跑在中間,在南瓜眼裡他是眾星捧月的。

南瓜每天早上五點起來,跟著舞蹈團跑圈。剛開始的兩天我和她一起跑,後來發現超級無聊,有些人只可遠觀不可褻玩,沒人會來跟兩個微胖的土妞兒搭訕,與其如此還不如多做兩個小時的夢。

第三天早上,南瓜捏著我的鼻子,我說:「不去了,讓給你。」

她問:「真的?」

我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

她說:「那萬一我得手,你可別說我勝之不武啊。」

這句話把我樂醒了,那時候的南瓜,格子襯衫蘑菇頭,一百二十幾斤,沒心沒肺,愛說愛笑,嗓門大得像鑼,我不確定團長喜歡什麼樣的女生,但肯定不會是南瓜這種類型的。

終於有一天,南瓜回來,難過得吃不下早飯,她說禮儀隊也開始晨練了,原來舞蹈團團長的女朋友竟然是禮儀隊隊長。

禮儀隊隊長,身高一米七零,五官長得像狐狸,燙著波浪捲兒,穿戴講究,說話張揚,表情豐富,手勢繁多,所到之處皆能讓人感受到一陣妖氣。

我說:「什麼叫竟然?團長配隊長,可不就該這樣嘛!」

然而,南瓜並沒有放棄,依然每天早上五點去晨練,繞著操場跑圈。就這樣堅持了一個學期,竟然瘦掉了十幾斤。第二學期,她報考舞蹈團,劈叉劈到淚崩,大家拖她去醫務室,她瘋了一樣對著團長喊:「放開我!我必須加入舞蹈團!」

團長以為她熱愛舞蹈,感動得熱淚盈眶,便留她在團里跑龍套。南瓜因此士氣大振,每天早出晚歸,勤學苦練—她找家境優越的班花蹭時尚雜誌,用從牙縫裡省出錢來添置衣服,大二時竟脫胎換骨,變成一個長頭髮美妞兒。

此時,她和團長已經混得很熟,以朋友的身份潛伏在他身邊,日夜惦念,虎視眈眈。

我陪她去燙頭髮,她把禮儀隊隊長的照片給髮型師看,說:「給我弄個一模一樣的。」

我吃了一驚:「幹什麼?玩兒模仿秀啊?」

她甜甜一笑:「我要變成他喜歡的樣子。」

南瓜的新造型並不成功,她的長相太Q,嬰兒肥,缺少狐狸隊長的那股嫵媚勁兒,配上大波浪,就像戴上媽媽假髮的高中女生。

我問:「終於要橫刀奪愛了?」

她說「我沒那麼壞,我等他們分手。」

我說:「又不是沒男生追你,何必在一棵樹上弔死呢?」

她危言聳聽地說:「實話告訴你,這輩子不跟他談場戀愛,我就算白活了。」

不久後「非典」爆發,學校里人心惶惶,團長被隔離後,南瓜就把洗衣粉倒進飯盆沖牛奶喝。

我問:「你是不是瘋了?」

她說:「喝洗衣粉會發燒,我高中逃學就這麼干。」

我搶她的飯盆,南瓜不讓,眼淚淌了一臉,自從喜歡團長以後,她從來沒哭過,即使知道團長有女朋友和團長不喜歡她。

她喝光飯盆里的洗衣粉牛奶,靜靜地躺在床上等發燒,因為嘔吐不止,她被送進科學樓隔離。過了幾天,她往宿舍打電話,語調歡愉,說天天陪團長聊天打牌,這輩子都不想出來了。

「非典」過去,團長果然換了女友,不過新女友並不是南瓜,而是校樂隊主唱,一個漂亮的新疆妹,留著不對稱的短髮,尖鼻子凹眼,靜如魔獸,動如猛獸。

南瓜便又去剪頭髮,帶著主唱的照片,說:「給我弄個一模一樣的。」

我說:「這次萬萬不可。」

南瓜問:「為什麼?」

我說:「你模仿隊長,最多不出色,你要是模仿主唱,簡直就是丑!」

南瓜苦苦一笑:「他又不喜歡我,我漂亮給誰看?」

正如我所料,南瓜的新造型只能用「一塌糊塗」來形容,南瓜學主唱穿一身黑,學她耍酷,臉板成一塊鐵,像冷酷自閉的黑寡婦。

我說:「你趕緊表白吧,不然你就快要變態了。」

南瓜說:「不,我等他們分手。」

團長學的是旅遊管理,畢業後去郊區的溫泉度假村工作,主唱和我們一屆,團長周末回來看她,約老團友去北大附近吃烤串兒喝啤酒。南瓜每次都喝得醉醺醺地回宿舍,有一次我半夜起來上廁所,發現她躲在裡面哭。

她說:「賤貨……腳踩兩條船。」

我嚇一跳:「你跟團長那個了?」

她說了半天,我才明白腳踩兩條船的不是團長而是主唱,明明勾搭上學弟,卻不跟團長分手。

我說:「靠!那你還等什麼?抓緊告密呀。」

她淚水盈盈地問:「他會不會以為我乘虛而入?」

我真心替她著急,便說:「乘虛而入又如何?你想那麼多幹什麼?你一直在等待開始,為什麼不去試試呢?」

南瓜痛下狠心,說:「只要能跟他在一起,讓我幹什麼我都願意。」

從此,團長再也沒有在學校出現過,南瓜每個周五傍晚轉很多趟車去昌平,周一早上回來。她如願以償地做了團長的女朋友,可看起來卻並不開心。

有天晚上我們坐在操場聊天,我問她:「追到團長開心嗎?」

她說:「以為會很開心。」

南瓜說團長鬱郁不得志,度假村裡沒有風雲人物,為了落戶口,要拍領導馬屁,主唱又劈腿,短短几個月,團長感覺從天堂掉到了地獄。

「而且,」南瓜低下頭說,「他從來不說想我,如果我有一個禮拜不去找他,他也不會來找我。」

我說:「你開始計較回報了?」

南瓜說:「不是,只是想知道被他喜歡是什麼感覺。」

之後,我們畢業,南瓜去昌平一所學校當英語老師,租了個一居室,和團長同居。

南瓜過生日,我和另外一個同學買了蛋糕去看她,南瓜拎著拖把來開門,屋裡一片狼藉,團長坐在電腦前瘋狂地玩兒槍戰遊戲,煙灰缸里滿是煙蒂。

我們說:「生日快樂啊,南瓜!」

南瓜眼圈一紅。

團長站起身來問:「怎麼?今天是你的生日?」

團長去超市買來蘿蔔和排骨,我們一起做菜,南瓜的廚藝很嫻熟,我給她打下手。

我問:「你現在到底過得怎麼樣?」

她說:「什麼怎麼樣?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還有什麼不滿意?」

我們都不出聲。

她低頭一片一片地切著蘿蔔說:「一鍋湯要好喝,除了靠慢慢燉,也沒什麼更好的辦法。」

走的時候,我忍不住說:「這個人連你生日都記不住,有什麼資格做你男朋友?」

再次見面是在醫院。

南瓜宮外孕,團長六神無主地給我們打電話,我們趕到醫院,團長坐在走廊裡面色煞白。被推車推進手術室之前,南瓜不顧自己的疼痛,抓了抓團長的手,說:「你別害怕啊,我沒事兒……」

那次手術,南瓜切掉了輸卵管。

後來,團長決定娶南瓜,南瓜不同意,提出分手。

團長說:「我會學著去愛你,你離幸福只剩一步之遙。」

南瓜搖搖頭說:「愛是學不會的,我離不幸只有一步之遙。」

南瓜為此很久都緩不過勁兒來。

我說:「搞成這個樣子,幹嗎不叫他負責?」

她笑笑:「他娶了我就是負責嗎?」又說:「我已經想明白了,他喜歡的是iPhone,可我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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