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關於前任,沒有攻略 謝謝你讓我變得更好

傅首爾

沒人能教會你戀愛,也沒有人能告訴你如何處理情感問題。這場兩性之間的戰爭遊戲,是冬日的暖陽,夏天的冰雹;是晦澀的小說,朦朧的詩;是倒不幹凈的馬桶,刷不白的牆。

而過去像無法歸零的計分器,怎麼按都是功虧一簣的敗局,EX像調皮的叛軍,無論你怎麼躲,都永遠跟著你,還會冷不丁蹦出來搖旗吶喊,讓你分分鐘又回到十面埋伏的境地……

他是我的第三個男朋友,除老公之外談的最久的一個,十九歲到二十四歲,用盡我最好的五年。

我們開始得有些不堪,因為我是他最好的朋友N的女朋友,春節時我和N鬧分手,同學聚會都不想去。

那天下雨,他推著自行車在樓下等了我半個小時。

見面時,我一把鼻涕一把淚:「去N家吃個飯,他媽就看出我好強,說我以後會欺負N,不讓我們談戀愛了。」

他說:「你本來就好強啊。好了,別哭,回到學校你們就會和好的,現在跟我出去玩兒。」

我說:「可是太難過了,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

他爸那輛老式自行車比較破,他說兩個人都坐在上面車會散架,就讓我坐在后座,一路推著我。

他個子不高,在前面走得很吃力,雨絲在他頭頂飛舞,我看著他的背影奇怪的念頭飛閃而過:「OMG,這騷年!不會對我有意思吧?」

開學一起從蕪湖坐火車去北京,我說你有十五個小時做決定,跟不跟我好,我這人絕不拖泥帶水,你要是不跟我好,朋友也別做了。

他說:「我只是覺得對不起小N。」

我說:「是他要和我分手的。」

他說:「如果沒有我,你們也許會和好。」

我說:「沒有你,還會有別人,反正你只有十五個小時。」

後來,我們就坐在卧鋪走廊的座位上聊天,看窗外風景飛馳。他問我,你以後的目標是一個月掙多少錢?我說,廢話,那當然越多越好。他問,大概多少?我說四千吧,有四千就滿意了。

嗯,可愛的2003年,我用一種壯志凌雲的表情對他講,我的人生目標是每個月掙四千塊。

他笑笑說,我也差不多,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實現。

下車時,他牽了我的手,說如果非要負一個,希望負的不是你。

因為我,他和割頭換頸的兄弟N,很多年不來往。

他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少年老成。大部分時候都是我說他聽,我的學校離他的學校有三站路的距離,我總去找他,因為喜歡北京大學的環境,每次走在未名湖畔,都想他媽的高中時我為什麼不更努力一點兒!

北大食堂的菜也比我們學校的好吃,他一般打三個菜,一葷一素推到我面前,自己吃白菜豆腐,說一頓都離不開豆腐,因為營養好。所以,我記憶里他最喜歡吃的東西是豆腐,其他一樣兒也沒記住。

我很饞,想吃肯德基,我沒錢,他也沒有。夏天,畢業生搞跳蚤市場,我心生一計,去批發市場進了一批手鏈,混在裡面擺地攤。他說,這你都幹得出來?我說怕什麼,又不是賣淫。

擺攤的時候全靠我吆喝,來來回回老有同學叫他的名字,他把頭埋得很低,然而一直陪著我。

賺了錢,我們去吃肯德基,還看了電影。

他說:「我再一次對你刮目相看。」

我說:「勞動所得,光榮之至。」

他笑:「沒見過比你還愛錢的人。」

我說:「你這麼說就是在羞辱我了,誰不愛錢啊真可笑!沒偷沒搶的。」

他認真地說:「我這是在誇你呢。」

在一起沒幹過什麼浪漫的事兒,因為他根本不是浪漫的人。

他們班組織去古北口爬長城,其他情侶都手牽手,他沒這個意識就算了,還跟同學說:「你看我女朋友爬得多快啊,比男的還彪悍。」

我非常生氣,一路給他臉色看。

後來下山,他撓撓頭說:「為了賠罪,背你吧。」

儘管大學是我最輕的時候,但仍然有一百斤重,他背著我呼哧哼哧,兩條腿直打戰,我看他那麼狼狽,氣消了一半。

回到農家院,他打了一盆熱水來給我泡腳,我把腳伸進熱水,不知怎麼眼眶也熱起來,眼淚滴滴答答落在腿上。

他說別哭了,下次爬山一定拉著你行嗎?

大四那年情人節,他買了一對銀戒,一隻貓一隻老鼠,老鼠是女戒,他演技拙劣地把戒指往我手上套,我小時候生凍瘡,手指無比粗大,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卻依然沒有戴上,弄得兩個人都很尷尬。後來我只好戴那隻貓的男戒,老鼠的戒指他買了一根假項鏈穿上,讓我掛在胸口。

他說:「本來想貓捉老鼠降住你,可惜沒得逞。」又說,「等一月掙四千,項鏈換成金的,戒指換成鑽的。」

我聽這句話時,是真的相信,我相信他說這句話時,也是真的這麼想。

我們倆幾乎沒有共同愛好,我喜歡的東西他都不喜歡,性格也南轅北轍。他寬容而溫厚,而我本性悲觀,對人對事都很刻薄。

畢業時,我們都沒考上研究生,說好再考一年,於是在後八家租了個單間,跟人合租。二房東是一對夫妻,水電費平攤,那女的特別摳—嫌我洗澡的時間長,浪費水。規定空調不能開一夜,浪費電。她是我見過的除我媽之外最節約、最絮叨的女人,我的性格不能受制於人,老跟她吵架。每次吵,他都幫別人,而我是一定要贏的,最後二房東被我氣走了。

大房間空出來,我們根本承擔不起房租。

他說:「你看,有時候你以為你贏了,其實節約一點兒有什麼不好呢?」

我說:「退一步海闊天空,我懂,可我就是學不會。」

不久,住進來兩個男的,和我一樣浪費,水電費飆升。

那時候太窮了。

我去教英語課,在非常偏僻的地方,每次八十塊,來回五個小時,倒無數次車。

現在回想我曾經那樣掙過錢,都覺得不可思議。

因為累,經常發脾氣抱怨。

他不理解,說:「有房租也有飯吃,為什麼不安心複習,你要那麼多錢幹什麼?而且也沒多少錢呀。」

我仔細思考過他的話,不無道理,但是沒用。我就是這樣的人,特別需要錢,特別貪心,看到什麼都想買,我無法像他那樣,窩在一個小小的出租屋裡上自習。

所以我放棄了複習,去上班,運氣還不錯,因為一個意外的機會進了外企。

我學會了買名牌護膚品和名牌香水,學會了打腫臉充胖子,裝扮得人五人六。

結果當然是錢越來越不夠花。

有一次公司搞Workshop(研習會),我想買套好點兒的正裝,他那時候做兼職掙了點兒錢,我們倆去逛商場,一看價簽都傻了,最便宜的也得一千多。

回來的路上,我們悶頭坐公交,一路無話。

下車時,我說:「以前從沒覺得生活這麼難。」

他說:「難不難,看你怎麼想吧。」

這句話讓我崩潰,大哭起來,我說:「你什麼時候才能掙到四千塊呀?」

那一年,他又沒考上,他想考中國人民銀行研究生部,真的太難。

他垂頭喪氣地找了一家私企上班,老闆是個暴發戶,素質很差,他留下的唯一原因,就是因為工資一個月四千。

我參加過他們公司的一次聚會,看著他一個北大畢業生給那些粗俗的老闆端茶倒水,我心裡特別不是滋味。

我說:「你別在這幹了。」

他說:「先掙點兒錢再說吧,我不想你太累。」

我的性格特別尖銳,像一把出鞘的劍,鋒芒畢露,弄不好就想摧毀一切。而他是完全不一樣的人,性格里沒有極端的那面,對人很豁達,對生活很樂觀。

可他跟我在一起的時候運氣不太好,我順風順水,他做什麼都不得志。

他好幾個同學在金融業混得風生水起,可他就是碰不到好機會。

我們去水西廟算命,解簽的說我命勢太硬,永遠壓男的一頭,自己未必有什麼成就,但跟我在一起的男的更沒成就。

他聽了就笑,說難怪水西廟香火不旺。

可我特別相信這條簽文,心裡總有疙瘩,不想變成他的軟肋。

他媽不喜歡我,理由跟N的媽媽一樣,覺得我太要強。我每次到他家,我都小心翼翼,不能化妝,不能染頭髮,不能戴耳釘,不能大聲說話,卑微得不像我自己,特別不開心。

那時候,我已經一個月掙五千了,特別努力。我總覺得,這種偏見不應該出現在我的愛情里,可是沒想到,就是不能倖免。

我知道媽媽們是對的,可我不願意承認啊。

我們一起養過一條土狗,在五道口的小攤販那兒買的,所以叫小五。我不但完全沒有養狗經驗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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