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姑娘 四

娜娜改簽了機票,拖到沒辦法再拖的那一天才離開古城。悠長的假期結束了。

我和苗苗、小喆、鐵成、路平一起去送她們,車停在忠義市場,上車前我們挨個兒抱了抱她們,小女兒很奇怪地看著我們,問:你們怎麼不上車?

她喊:爸爸過來……爸爸你怎麼不上車?

她喊:路平路平,開車了快上來啊……

有人和我打招呼,我遞給那人一根煙,轉過身去和他聊天。

再回頭時,車已經開走了。

心心扒在車玻璃上,眼睛看著地面,眉頭皺著,擠扁了小小的小鼻子。路平說:還好,沒哭。

……

心心離開兩年後,我路過長春,打電話給娜娜:

孩兒她娘,咱姑娘還記得我嗎?

打這電話時是有那麼一點忐忑的,那兩年我的人生起起伏伏,諸事擾心狀況百出,又本是個疏於靠電話線聯絡感情的人,已許久沒有聽到過她們娘兒倆的聲音了。

奇葩媽媽說:她都八歲了,上小學了,如果不記得你了,你可別傷心。我說:那算了,不如不見,保重保重。

她說:你看你,還是那麼孩子氣……不如我們和心心玩兒個遊戲,咱們製造一次偶遇,看看你在孩子心裡分量有多重。

她很認真地說:如果認不出你來,你擦肩而過就是了。

我聞此語甚為傷心,是真的特別傷心,但還是訕訕地按約定去等她們娘兒倆。

遠遠地,我看見人群里娜娜卓越依舊的身姿,左手牽著我可愛的小女兒,唉,抽穗的小玉米秸子一樣,都長高了快一頭了。

娜娜沖我眨眨眼,徑直朝我的方向走來,小女兒完全不知情地蹦躂著,嘴裡好像還哼著歌。

我放慢腳步,努力想嚴肅,卻抑制不住地浮起一個微笑。

距離五米的時候,小女兒猛地扎住了腳步。

她死死盯著我,先是往後倒退了一步,而後一下子張開兩隻胳膊撲了上來,摟住了我的脖子。

我抱著她原地打了兩個轉兒,我說:姑娘姑娘你快勒死我了。

她小聲喊:爸爸粑粑巴巴我的好爸爸。

……頭埋在我頸窩裡,嗚嗚哭出聲兒來。

我說:娜娜你別光自己個兒抹眼淚,趕緊找張面巾紙給咱姑娘擤擤鼻子,鼻涕都蹭我衣服領子上了。

我說:姑娘姑娘我的好姑娘,你想我嗎想我嗎?

我的小姑娘噙著眼淚,捧著我的腮幫子說:本來不想的,一看見你就開始想了,現在這會兒最想最想了……

我一手抱著她,一手掏出手機,哆嗦著打電話給路平。

電話很久才有人接,路平應該是剛剛睡醒。

老路,我估計是沒戲了……你趕緊結婚趕緊生個孩子去吧!要生就生個女兒!

(後來)

路平後來沒生成女兒,生了個兒子,叫路過,現已上小學。

路過先生最熱愛的事情,是趴在他親爹路平大腿上聽故事。

目前故事裡的那隻猴子剛走完火焰山。

我後來生了5個女兒,小乖小噠阿好阿不……大女兒此刻就在你手中,叫小壞蛋(原名阿福)。

未來若有機緣,計畫再生兩個,湊成七龍珠。

娜娜一直住在長春,已榮升吉林省工藝美術大師。

每次路過長春,大家都會小聚,老雪花一開,土豆燉茄子,鐵鍋大鵝。

娜娜亦曾和當年老友們故地重遊,一起來找我過年,我微博里有她在我家客廳地板上手書的鐵線篆(2017.1.31那條)。

心心呢?

心心現已成年,目前在德國的Bad Neuenahr 留學,已有男朋友。

我們經常會微信聊天,關於求學、擇業、情感等等諸般事宜,她媽媽說不動她時,我出馬總沒問題,和小時候一樣,一樣的信任和依賴。

說好了的,她出嫁那天,我會以父親的身份送她走上紅毯。

像小時候那樣牽著她的手……

把我的小姑娘,交給她的另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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