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6章

「你不高興?」她看看他,「你不高興他不把那個廢舊的土墩子賣掉,折了錢好讓你鑽更大的空子?」

他將酒杯放下,皺著眉毛看她:「我沒鑽過空子。我也沒有害過他。我只拿自己還有你該拿的那一份。」

「不少了吧?」

「足夠你跟我走了。安排得差不多了,神不知鬼不覺,他也不會知道。」

「伯芳。」她也看著他,「說神不知鬼不覺可以,說『他也不會知道』,就是你和我安慰自己的話。你真的相信他什麼都不知道嗎?那兩次我用了他的手戳挪錢的事情,他都知道的,那天夜裡喝醉了才跟我點明白了,喝醉了還要給我留面子,說是給我弟弟的——你真的相信他什麼都不知道嗎?」

「……」

「不過你說得對,除此以外,你沒害過他,我們都沒有害過他。所以才能一直到今天。都不滿意,但是還都算自在。他一直當自己是欠我的,我做什麼都睜一隻眼睛閉一隻眼睛。心裏面很明白。」

唱片跑了針,李伯芳換了另一張上去,是首安靜流暢的小夜曲,他站在那裡一時沒動,背對著她問:「等了這麼久,到底還要到什麼時候?」

「不知道。」

「……我心裡沒底,只覺得這人是一張網,現在撒開著,什麼時候收了,咱們都跑不了。」

「那你可高看他了。他也在網裡面撲騰著呢。」彩珠給自己倒了滿杯,一仰脖子喝乾了。她狀態不佳,一杯就醉,拄著頭看樑上掛著的一個走馬燈,一會兒是騎馬的英雄,一會兒提刀的草寇,晃晃悠悠,忽明忽暗。

李伯芳走過來,手輕輕搭在她肩膀上,彩珠握住那隻手,低下頭,一串淚珠子流了出來。

日本人送到王府來的第二個禮物放在一個密封的大卷宗裡面,來了三個人,都是身穿制服的年輕軍官。禮物被攔在了李伯芳這裡,他用手摸了摸,厚厚的一疊紙,猜想可能是銀行匯票或者金融單據,便只好帶笑對來客說:「您給我這個也是難為我了,上次的禮物王爺都退回去了,這次啊,無論數目多大,他也是一樣不能收。」

為首的一人回答道:「我們奉命前來,也不知裡面是什麼禮物,只是上面交代了,一定要王爺親自打開看一看,看過之後,再做定奪。」

「看過也沒用。」李伯芳道。

「看過再說。」日本人堅持。

「那幾位就先回去吧。我稍後一定把這件禮物轉交給王爺。」李伯芳道。

三個日本軍官就端坐在客廳的紅木椅子上,雙腿叉開,雙手放在膝蓋上,儀容端正,不帶一絲輕慢,也沒有絲毫額外的尊敬。眼下他們聽得懂李伯芳的逐客令,卻沒有意思離開,仍是坐在那裡,不動聲色的僵持。

李伯芳正在心裡盤算怎麼應付,顯瑒從後面出來了,臉上的青腫沒了,額角上縫針的傷口還在,身上是淡色絲綢長衫,面孔上沒笑,也不與日本人招呼,只從李伯芳手裡把那捲宗抄過來,撕開封條,拿出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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