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0章

「僅僅是一種可能性,我們且探討一下……」

修治淡淡笑道:「只有一種可能——您的戰刀切在我腹中。」

小林聞言哈哈大笑,他伸手拍了拍修治的肩膀:「修治君,你的回答果然跟我想的一樣,我沒有看錯你。沒有看錯你啊。」

修治微微頷首:「那我就當做您是開玩笑了。究竟打算怎麼得到點將台部分的地塊?」

「先走一步看一步,無論如何,總會有辦法的。來,請喝茶。」

另一個房間里的明月打開了小林的大女兒冬雅的字帖本,看孩子在上面書寫的工工整整的中國小詩:

鵝鵝鵝,

曲項向天歌,

白毛浮綠水,

紅掌撥清波。

她忍不住微笑起來,冬雅看著她問:「笑啥呢?」六歲的冬雅生在奉天,長在奉天,除了自己的父母,她跟旁人都說中國話,因此本地口音濃厚:「什麼」不說「什麼」,說「啥」;「喜歡」叫做「稀罕」;「舒服」叫做「得勁」;「膝蓋骨」叫做「波棱蓋兒」……

明月道:「我也認識一個日本人,也寫這首詩。」

在一旁的小林紀子問道:「也在奉天嗎?我們認識嗎?」

「是我在日本念書時候的同學,名字叫做正南。」

「難得還記得。」

「這位同學很有趣,我們相處得很好,所以印象深刻。」

「冬雅的字,您覺得怎麼樣?千萬不要客氣啊,請一定直言相告。」

「字寫得很好看。我像這個年紀,根本沒有冬雅寫得好。」

「我聽說教寫字的中國先生都很嚴格,是不是這樣?」紀子問。

「站在你身後,你正寫字,他從後面拔你的筆。拔不動就好,就算你握筆握得牢固。要是拔動了,筆被他抽走了……」

「是要打手掌的,對不對?」

「打得很重。」明月道。

紀子笑起來,她手裡在做一幅十字綉,完成了大半,看上去應該是洛陽牡丹。這個家庭裡面隨處都可以看見一些中國情趣的因素:擺在檯子上的唐三彩,掛在牆上的黃山水墨畫,小姑娘抄寫的詩歌兒和她的本地口音,還有女主人的綉圖……明月心想,一種文化被另一個民族所好奇和欣賞總是讓人覺得愉悅的,可是一件事情讓人心裡多少有些不安:這是一個軍人的家庭。雖然他們文雅和氣,彬彬有禮,可是這個可愛的女孩兒的父親出門的時候,像明月所見的很多日本軍人一樣,身著軍裝,威武倨傲,佩戴著軍刀和手槍。在這個並不屬於他們的地方。

……

修治與明月從小林家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明月開了車窗,夾著槐花香氣的小南風輕輕地吹進車子里來,甜美濕潤。

一直沉默的修治忽然說:「我七歲的時候,跟人第一次打架。」

她轉頭看看他:「跟誰啊?」

「一個學長。比我長三年級。」

「為什麼打架?」

「那個傢伙啊,明明自己有便當,非要讓每個孩子都孝敬他。誰如果帶了烤鰻魚,炸雞腿,都得給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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