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26章

她覺得放鬆一點,是發現他真的是在給她洗澡了。他把泡沫揉在她的頭髮里,又用刷子去洗她的耳朵,腋下,腰窩,認真又仔細,像耐心的老工匠在洗刷玉器。她覺得渾身的血液流得那麼快,快得都要爆炸了,她一直都不敢轉身,不敢去看他,直到他親親她的耳朵眼,小聲地又親昵地說:「你是太上皇后吧?你讓我伺候你?」

對啊,她是誰啊?怎麼是小王爺來伺候她?她低下頭,想找個小小的縫隙鑽出去。他貼著她的耳朵又笑起來。

她被他用大毛巾卷著,像個蠶蛹一樣卷著,然後抱到卧室,他把她埋到被子里,然後自己才鑽進去,從層層疊疊的織物間尋找她,在玩一個遊戲。

他稍稍讓開,手去摸了摸她,然後讓她借著月光看他手指上她自己的血跡,接著又咬著耳朵,輕輕地哄,溫柔地勸:「你看啊,明月,這是什麼?」

「這是我流的血。」

「這不是你的。這是我的。這是我的東西。長在你的身體里。現在你把她還給我了。」

「你胡說八道。」

「你敢再說一遍?」

「你胡說八道……」

他襲上來咬她的嘴唇兒,她向後掙扎,一頭頂在邊上,疼得眼睛都酸了,他哈哈地笑起來,一邊揉一揉她的頭頂,一邊說:「你不許再說我胡說八道了,你每次這麼說,我都想咬你,吃掉你。」

那之後,她一直都覺得疼。身體上的,骨頭裡面的疼,他跟她親昵起來的時候,她覺得喘氣都疼。真奇怪啊,從前他搓搓她頭髮,扒拉扒拉她耳朵或者湊近了說話,她都覺得那麼自在好受的,有時候還想要再接近一點,再親切一些,可如今,他們像兩張書頁一般嚴絲合縫地緊貼在一起的時候,她覺得一點都不好。他做起來,總有種兇相,好像她越疼,他就越舒服,用力的同時,還用手箝住她下巴,帶著些迷戀地看她的臉,她疼得叫起來,他就像匹馬脫了韁繩,那一剎那,她覺得自己幾乎是討厭他的。

可是這討厭的情緒太短暫,激烈的糾纏之後,他會溫柔得要命。上上下下地親吻她,疼愛一隻小狗一樣擺弄她的睫毛和鼻子,品味糖果一樣地輕輕吮吸她的皮膚,讚美她的味道和氣息,或者把頭貼在她的肚子上睡覺。這種寧靜和溫柔會讓她忘了他之前的兇悍,也忘了要討厭他了。

學校的課間,要好的女孩子們在結滿了紫色果實的桑樹下議論她們都偷偷看過的《黃薔薇》。裡面描述佐漢親吻薔薇時候的幾句話,讓她們臉紅激動的。明月低著頭,用腳把細小的沙粒推進一個螞蟻洞裡面,心裡想,別的女孩子因為在這件事情難為情呢,相比較起來,自己是齷齪的。

但是她沒有告訴任何人。

不久,學校解僱了一位女先生。這位女先生是從北京來的,本來是教六年級的數學,有時候也會給明月她們三年二班代課。她二十三歲了,尚未成親,有些洋派的思想和作風,因為鼓勵一個女生抵抗她父母包辦的婚姻而惹怒了校長便被解僱了。可是六年級的女孩並沒有因為這件事情而氣餒,居然以死相逼,最後抗婚成功了。女孩子們被暗中鼓勵,紛紛採取各種行動,抵抗家裡制度和安排。有人抗婚,有人逃學,有人剪頭髮燙頭髮,還有人漲了零用錢。連最老實的也開始聚在一起抱怨自己的父母,將他們做生意的手段,整治人的勾當,父親在外面養的女人,母親的心病一股腦的傾訴出來。從來規矩安靜的校園裡面忽然就瀰漫了一種自由的,叛逆的空氣,彷彿每個人都來自於一個腐朽的家庭,每個人都在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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