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18章

她慢慢說:「老師不是這麼講的。這裡不是栗子,這裡面說的是玫瑰。」

「你老師講的,也不如我講得對。」

「你,你,你胡說八道。」

「你,你,你好大膽子。」

她伸手去奪他手裡的本子,他把手揚起來,她就夠不到了,被他順勢給抓住了手腕子,像拎起來一條魚兒,他低頭問她,鼻子尖都要頂上了:「丫頭,跟我去打狐狸不?」

她看著他,脖子向後仰,隔開一段距離,真地想了想:「不。」

他放了手,也將本子還給她,坐下來命令道:「去給我沏杯茶。」

她依言去做,他從後面看她,心裏面有點亂:她是什麼人啊?她是他的什麼人啊?

小的時候他捉弄她,在她臉上又寫又畫的,高興起來,還拍打兩下,或者抻著她耳朵,直到她張著嘴大哭,他就高興夠嗆:「耶?明月,我看見你牙了,真丑啊!」

他還曾經把她的小手一根指頭一根指頭地扒開,往裡面塞糖塊兒和榛子仁兒,然後揪一下她的小辮子:「吃啊。」

她爹爹沒的時候,他看著她哭,伸手去擦她臉上的淚。

……

那時候他碰碰她,毫無芥蒂,沒有顧忌,可是時間其實沒過多久,女孩好像也還是小時候的樣子,頭髮里,呼吸間,也好像還有些牛奶味道,但是他不一樣了,成了親的年輕男子,懂了事,再去看她,再去碰觸她,竟是帶著些嚮往和點點恐懼的。好像關外早來的秋天,昨夜的水成了今早的冰,薄薄的,讓人想要踩一下,「咯」的一聲,會清脆地碎裂。

她那杯茶還沒端來,他已起身走了。

小王爺顯瑒出發去興安嶺狩獵,王府里的事情在暗中進行。

明月犯了一個她根本沒法去選擇或者避免的錯誤。

真人道長從蓬萊雲遊而來,跟王爺福晉請了安,又在王府裡面走了一圈,看了看風水,放了些消災鎮宅的擺件,晚飯畢,福晉留了真人說話,家中女眷悉數都在。明月坐在彩珠斜後面,靠窗的位置上,旁邊是一杯沏得釅釅的杏子茶。

福晉說:「我且愁兩件事:一個是老王爺的身體,另一件是兒媳嫁過來快一年半,肚子還沒有動靜。」

真人道:「老王爺和少夫人都是吉人自有天相……」

福晉道:「您又不是新朋友,哪裡不對勁,早看到了就早跟我說吧。」

真人略略沉吟,掐手指算了半天:「家人上下,可有五月二日生人?」

聲音不大不小的,山東人的口音在說這一句話的時候幾乎沒了,那麼清楚,進到每個人的耳朵裡面,沒人答話。

福晉說:「謝謝真人了,我讓人照著冊子查。」

可能是茶喝多了的緣故,明月那日很晚都沒有睡著,二更鼓敲響了,她的房門也被敲響了,小丫鬟去開門,明月隨即聽見她問候福晉和彩珠的聲音,連忙披上袍子出來,見面就跪:「福晉,夫人。」

福晉坐在椅子上,彩珠立在她旁邊,兩人沒讓明月起身,彩珠只問到:「你可是五月二日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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