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天理教殺進了皇宮 第五節

嘉慶帝眼睛一亮,在眾多的妃嬪中,一度最讓嘉慶帝痴迷而又不敢接近的正是這位華妃。正因為她是原來皇后的妹妹,長相特象,有如連胞姐妹。嘉慶帝怕見到她心中難免有傷感滋生,自從嘉慶帝八年的十月,昌陵工程告成後,才正式地將孝淑皇后安葬於太平峪昌陵地宮。嘉慶帝親率旻寧(綿寧)至陵墓前舉哀致奠。曆數旻寧生母在世時種種寬厚賢惠風德。事後,嘉慶帝還親自撰詩說:「永芳別型已七年,太平擇地卜新遷。考思垂澤沐深厚,後德流徽感激賢。濯淚徒頃三爵酒,傷心早廢二南篇。臨風追悼增哀思,甘載相依百世牽。」

由此可見,嘉慶帝對於喜塔臘氏恩愛之情是很深的。

也正因為此,嘉慶帝從來不常光顧華妃居所,怕是見到她後頓增思念之情。但每隔數日還是要去一趟的,以聊慰其寂寞之心,越是如此,每一次去時,回來之後的嘉慶帝都不免生出好一陣感慨,嘆「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相思之苦。

不想今日在這青雀防前遇到。青雀肪緊靠水心榭,依次望去,水心謝、清暉亭、暢遠台、般若相、一片雲皆是一路上的佳景去處。它們的共同特點是,站在致爽殿前可一覽無餘。

嘉慶帝笑道,「華妃,你倒是跑到朕的前面去了,女人是水啊。到何處都與水有緣。」

想起梅薔妹、梅香二位可不都是因水起緣的嗎。

華妃初始進宮,還真夠小心,力求以姐姐為榜樣,夢想出個第二皇后來。可是,見嘉慶帝對自己格守婦道,溫柔言語之行狀頗有不大領情之狀。遂暗暗生出悲涼,想到畢竟是等級森嚴的皇宮,差哪一把火都做不好熟飯,漸漸地性情發生了諸多變化,總奈生不逢時,嘉慶帝偏偏不能從繁雜的政務之中解脫出,即使來到後宮自己這兒的時候也屬鳳毛鱗角,廖廖可數而已。日子久了,不時暗自垂淚。身邊的一位老宮女多次教導開化,須如此如此,那意思就是要換一個人似的,不能步其姐姐的芳蹤,那無論如何也不能提起嘉慶帝的興趣。她注意到,嘉慶帝這幾年除了打幾個野食之外,主要還是如妃受到寵幸,連皇后也是早晚分一杯羹汁,心中難免不平,論姿色自己年輕而又漂亮,再說也未有過身孕生過孩子,渾身上下白裡透紅的肌膚彷彿熟透的葡萄,輕輕一彈就要出水一般,哪能比不過如妃呢?

此次有意無意之間,華妃刻意地打扮起來。抬頭見嘉慶帝以異樣的目光注視自己,不禁暗自驚喜,擺手止住了兩邊攙扶她的宮女。自己提著裙擺笑吟吟地迎著嘉慶帝一扭一擺地抬級而上,夾在手指間的一塊描著花鳥的香巾隨著走動上下翻飛。她一身桃紅色的絲綢長裙,隱隱可見兩條欣長而白皙的玉腿撩得裙擺一凸一鼓的。頭上高挽的雲鬢後系著一塊方形的綠絲綢,綢上有一隻略小一些的風釵,串串珍珠透出紅意,耳垂上的月牙形的吊墜叮噹有聲。恰風擺搖柳一般。這樣纖細的身段,這樣優美而脫俗的舉止在深宮裡哪能多見。在偌大背景的映襯下,嘉慶帝疑心她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一樣,清麗的容顏在淡淡的水色天光的映襯下,有如洛神一般。

嘉慶帝喜不自勝,忙走下走步,輕輕地拉住華妃溫潤的小手,放在手掌中揉搓不已。望著華妃那滿月似的豐腴的臉龐。感到與以往判若二人,豐腴中透著端莊,而那橫波浪動的眼眸又把莊重蒙上幾分脈脈的情愫,嘉慶帝越看越喜歡,說道:「她們呢?」

「回萬歲爺的話,皇后她們都去般若相供香去了。奴婢前日已去過,故今日來到青雀舫,正打算懇請萬歲爺賞奴婢奢用御舟呢。」

說著晶亮的眸子閃出一股勾魂似的挑逗眼光。抓住萬歲爺的手就沒松過。

嘉慶帝含笑不語,也緊緊攥住華妃的手似乎等待她發出邀請。是的,每次皇上游幸各處,總是親點幾位陪侍。這種遊戲再多出多少花樣也有膩煩的時候。

華妃經過一段時間的脫胎換骨,豈有看不出來的道理。她微蹙著柳葉眉,櫻桃小嘴輕啟盈盈地說:「始奴求萬歲爺一同登舟經湖如何?」

說著放眼瞧過湖面,山色亭台、花木參差、湖光瑤碧、景色迷人。

「好哇,好主意!」

嘉慶帝對華妃應道,抬步就走,後面跟著的幾位大臣知趣地退後一旁,怕擾了嘉慶帝的興緻,連執掌鵝扇、華蓋的宮女也悻悻地立在岸邊,望著笑吟吟的華妃攙著嘉慶帝一步步登上御舟。那隻碩大的御舟載著滿船的銀鈴似的笑聲,悠悠蕩蕩地飄進藕荷深入……

回眸岸邊,但見長堤蜿延,直渡芳洲。湖中有岸芷汀蘭,遠望形若雲英,又似大團的花朵飄蕩在湖中。周邊翠竹、青山、鳳台樓闊盡皆倒影湖中,划動的船漿撕破了湖面的寧靜,一晃兒,湖中的倒影皆搖晃起來,交融在一起,再也分辨不出它們原是何物。

華妃緊緊地擁著嘉慶帝神色恬靜,不時地指點著湖中的美景,笑聲在靜寂的湖面驚起無數只棲在碧綠色荷葉上的白鴛,翩翩起舞。那湖中的小洲也越來越清晰可見。香草遍地,異花長滿小徑兩旁。泛舟湖中,漿聲日影,嘉慶帝瞥著華妃在陽光下明亮白凈而又泛著陣陣潮紅的臉龐,禁不住地抱住她的腰肢。

華妃嫣然一笑,道:「萬歲爺,難得奴婢有今日寵幸,奴婢感念不盡。」

華妃輕輕地朝舟中打了個手勢,不一會幾位女子的小唱低婉撩人。側過臉對嘉慶帝道:「萬歲,我們進去坐坐吧,喝點什麼。」

嘉慶帝頻頻點頭,「好,好,還是愛妃想得周到。」

隨後,攬著華妃,在二個宮女的簇擁下坐進了畫廊船的舟中。

小啜了一些香茗之後,嘉慶帝注意到這舟中靠舷一邊的半部分有一道紫色的紗綾隔開。要是在平常,皇后與眾多妃子陪嘉慶帝游幸泛湖,則無此擺設。那撩人情思的樂曲正是從那幕後傳來。透過船舷上的開合自如的小窗,嘉慶帝直愣愣地看著潺潺的流水從舷划過,前麵漿兒盪起的浪花在落下後的晶瑩的水珠紛紛落到荷葉上,荷葉翻轉,亮晶晶的水珠子滑灑在平平如鏡的水面。嘉慶帝說道:「華妃,水清則芳,山靜則秀。這幾年,朕有些慢怠你了。」

要是放在平時,華妃肯定是鼻子一酸,雙眼紅腫一番泣哭了,那時,嘉慶帝見狀只得勉強安慰幾句了事,可現在不同了。華妃伸著纖纖玉指捂住嘉慶帝的嘴道:「萬歲說哪裡去了。看到萬歲整日地沉浸在國家政事之中,奴婢想分擔一些又沒有那些本事,只是想盡做妃子的本份,侍候好皇上。或許我還沒有適應宮中生活,沒能侍候好皇上,知罪還來不及呢,哪有慢怠之處呢?」

「華妃,」嘉慶帝說道,「平常日子都幹什麼呀?」

「那能幹什麼呢?」

華妃勾嘉慶帝的脖子,兩條白嫩的長臂隨著綢衫的滑落盡露無疑,「奴婢只是凈掃塵埃,靜候萬歲的光臨。有時到皇后那裡坐坐。跟著皇后燒香拜佛,祈禱皇上身體康安,祈禱百姓五穀豐登。」

「難為你了,」嘉慶帝望華妃秀美的眼睛,心道,到底是姊妹兩人,莫非是上天有意安排的嗎?讓朕始終都能和你在一起,再一想,畢竟是不同的兩個人了。華妃見嘉慶帝有怔愣,忙一揉道:「萬歲,想什麼呢?」

說著對侍立門口的宮女打了個手勢,宮女忙隱去身影,不一會御舟便不動了。風透過八面開扇的窗戶從容而入,縱然是炎熱的夏口,這裡也如同秋天那般涼爽。

聽到華妃問他,嘉慶帝慢聲地說道:「也許世間真有所謂『悠悠生死別經年,魂魄不曾入夢來』的苦思之時,翩然出現。」

華妃小嘴一撮,心道,我再怎麼做?也不能奪去他心目中的對姐姐的一片痴情。天哪,難道真是「百夜夫妻似海深」嗎?

忽然想起什麼,華妃輕身取出一盒香匣,遞與嘉慶帝道:「萬歲,您看這是什麼?」

定眼一瞧,嘉慶帝對此是那麼熟悉,按著那個製作得十分精細美觀的香匣,說道:「愛妃也有此物?」

這是金豆蔻盒,是喜塔臘氏皇后生前喜愛之物,揭開包著的紫羅方絹,打開盒蓋,一陣濃郁的香味直撲到鼻,頓覺魂消骨盪,剎那間,眼、耳、口、鼻、意,無不都屬於孝淑皇后的了。那曾聞慣了的香味,將他塵封已久的記憶,一下子都泛了起來,正是這奇異的香味伴他度過了多少個不眠之夜,嘉慶帝感到自己學會練達的城府,隱忍的個性似乎無不與這香味有關。那時真是,「承歡侍宴無閑暇,春從春去夜專夜。」

解開羅巾,觸目更不勝驚喜,金盒之中還留著兩粒豆蔻,不由得想起杜牧的詩句,「娉娉裊裊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正是孝淑皇后入宮的光景。

算一算快四十年了,但感覺就如昨日。那年——嘉慶帝十五歲(乾隆三十九年)。孝淑皇后,那時只是太子妃,也才十三、四歲的光景,雖開了臉,梳了頭,仍是一副嬌憨之態。嘉慶帝想起她那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珠,不時亂轉,而一接觸到嘉慶的視線,立即眼觀鼻,鼻觀心,強忍矜持忍笑的神情,便不由得神往了。

「萬歲,這是母親送女兒進宮時,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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