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二美替皇上當了肉盾 第五節

王書常傾其囊中所有,在一夜之間,飽嘗了那個叫溫柔的小女孩的肉體之後,著著實實地興奮了好幾天。然而,幾天之後,他才恍然記起,他的身上,又是分文全無了。好在他那幾個把兄弟用錢比較經濟,常請他到館子里吃喝,弄得他很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幾乎都有點內疚了,似乎他本不該對那三個親如手足的把兄弟們隱瞞了二百兩銀子。不過話又說回來,若沒有那二百兩銀子,自己又如何能品味到小女孩的身體?然而,身上老是沒有足夠的銀子,想再去找一個像溫柔那樣的小動物好好地樂上一樂,卻也只能是一種美好的願望。而那該死的常行會這陣子卻也不到工部來了,其他的大小工頭們也都不見蹤影,害得王書常想故伎重演都沒有機會。王書常急啊、氣啊,連氣帶急,竟生出毛病來,卧床整整三天不起,他囑咐他的把兄弟們,不要將自己生病的消息告訴他的妻兒。他對他的妻兒打心眼裡煩,他每月就像是盡義務似地給妻兒一點可憐的銀子,其他的,他同妻兒就沒什麼關係了。他躺在大床上,一邊享用著把兄弟們送來的吃食,一邊熬費心機地在思索著如何能撈到錢。他想,我總不能在一棵樹上弔死吧?沒有那常行會,我就搞不到錢了嗎?他一邊想著,一邊在那大床上翻來覆去地折騰。也真是湊巧,他折騰了半天,竟把常行會在「好再來」酒館裡給他的那張工程申報表給折騰了出來。他眼睛突地一亮,一個十分大膽的念頭闖入腦際。如果,我將這張表呈遞上去,上峰會不會照批不誤呢?如果照批不誤,豈不是能得手一大筆銀子?表格上填寫的可是八千兩銀子啊!八千兩銀子,能做出多少大事來?想到此,他的病彷彿一下子就好了,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兩手捧著那張表格,心頭在「突突突」地亂跳。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認真地思考實現這種大膽計畫的可能性。他回憶起上一次呈遞假表的情景。工部尚書費淳看也不看就簽上了名兒,內務府大臣蘇楞額十分痛快地蓋上了大印,後來,他就弄到了一千兩銀子。事情的整個過程就是這麼簡單順利,簡單順利得連他自己都幾乎不敢相信。更何況,上次是假表,而這次卻是真表。假表都那麼容易,真表豈不更加容易?他越想越覺得這個計畫完全可以實現。不過,他還是將能夠考慮到的種種意外情況作了估計並制定出一應相關的對策。比如,上次的那表格是費淳審批的,儘管費淳可能早就忘卻了,但還是小心點為好,所以,他決定這次應將這表格轉到戶部,讓不知內情的戶部尚書審批。通過戶部之後,到內務府去,也不應再找那個蘇楞額,而是要去找另一位內務府大臣阿明阿蓋印,這樣,就可確保萬無一失了。王書常考慮妥當了這件事情之後,第二天就回工部上班。到底是做賊心虛,到了工部之後,他處處注意著別人的臉色和表情,生怕有誰猜透了他的心思。還好,工部里一切照舊,沒有人特別注意他。他也真沉得住氣,既沒有將此事馬上告訴蔡泳受等人,也沒有即刻到戶部去,而是靜靜地在工部呆了有半月之久。半月之後,他開始行動了。同上次一樣,他也是選擇了一個戶部尚書注意力不集中的時候去的。那一天,他打聽到戶部尚書德瑛正在家中招待英和、常福等朝廷大臣,便趁著他們正在飲酒的時候去了。他走入德瑛的家時,德瑛正和英和在碰杯。德瑛認識王書常,見他畢恭畢敬地站在立在門口,便問道:「王書吏,有什麼事嗎?」

這德瑛可不是一般人物,嘉慶帝曾稱讚他「人甚慎密,辦事極為認真」。故而,王書常的一舉一動都十分的小心。王書常道:「回大人的話,卑職剛從戶部來,說大人在家裡,所以……」

德瑛陪著英和同幹了一杯酒,然後道:「什麼事這麼急啊?」

王書常答道:「卑職剛剛接到一張工程申報表,費淳大人囑卑職將此表移咨戶部審批,卑職不敢怠慢,故而……」

王書常有意不將話說完,留點空白給德瑛補充。德瑛道:「你沒看我正陪幾們大人飲酒嗎?有事情等下午到部里再辦不遲。」王書常猶猶豫豫地道:「這是歲修工程,地方上催得緊,費淳大人也囑卑職即刻將此事辦妥,因此……」德瑛正要說什麼,那英和搶先道:「尚書大人,區區一張表格,簽上名字不就得了嗎?」一旁的常福也道:「就是。快點將此事辦完,吾等猜上幾拳熱鬧熱鬧。」這英和、常福等也都是尚書、侍郎級的人物,他們都這麼說了,德瑛還能說什麼呢?德瑛叫了一聲「拿筆來」,就在表格上找著地方,十分嫻熟地簽上了自己的大名,簽過之後,他掃了一眼表格上的銀兩數目,輕笑道:「這麼一個小工程,也催得如風如火地,實在莫名其妙!」

說著,就將表格遞給了王書常,轉身忙著同常福猜拳行令了。瞧,這位被皇帝稱做「辦事極為認真」的戶部尚書德瑛大人,辦起事來,也不過如此。八千兩銀子,在德瑛等人的眼裡,實在是一個「小工程」,但對王書常來說,那簡直就是一筆巨大的財富了。王書常自己何曾擁有過這麼許多銀子?從德瑛家出去,王書常興奮得簡直要大喊「吾皇萬歲、萬萬歲」了。他這天沒吃午飯,他一點也覺不著餓。他回到自己的大房子里,將門關得嚴嚴實實地,就那麼一個人坐在床上,一直坐到下午上班的時候。他急急忙忙地先去工部點了個卯,然後直奔內務府而去。恰好正是那個阿明阿在府,王書常恭恭敬敬地施了禮,然後就將表格遞了過去。這阿明阿的工作風格同蘇楞額差不多,一看有德瑛的簽名,二話沒說,拿起沉甸甸的大印就蓋在了表上。王書常又拿著這張表到府庫,發放庫銀的人只看錶上銀兩數目而從不去看錶中具體內容,將王書常的表格收下,毫不打折扣地把八千兩銀子如數地交給了王書常,還叮囑王書常道:「王書吏,請當面將數目點請,出門之後若有差錯,我可是概不認帳的哦。」王書常哪有心情清點銀兩?一邊言道:「哪裡會有差錯?」一邊如飛似地離開了府庫。發放銀兩之人見王書常這等匆忙,笑著搖頭道:「跑得這麼快,就像這銀子是他偷來的。」

殊不知,王書常雖不是偷的,但卻是騙的,騙和偷又有何異?王書常當然不會考慮這樣的問題,他考慮的是,到了手這麼多銀子,應該責無旁貸地叫那幾個把兄弟好好地吃上一頓。是晚,他就將蔡泳受等人叫到了「好再來」,吩咐酒店老闆只管將好菜好酒端來。蔡泳受見狀大異道:「大哥,這樣吃法,恐是要花不少銀子吶。」王書常大笑道:「甭說這點酒菜了,就是為兄想把這酒家全盤買下來,此時也可輕易辦到。」見吳玉等人一個個目瞪口呆地樣子,王書常就壓低了聲音,興奮地將騙取銀子的來龍去脈詳細地講了一遍,末了,他十分得意地道:「各位兄弟,為兄的這一招幹得可否漂亮?」

蔡泳受連忙道:「大哥,這豈止是漂亮?簡直就是絕了!」

蔣得明在四人當中,膽子恐是小了一點,他吞吞吐吐地道:「大哥,一下子弄了這麼多銀子,要是出了什麼紕漏,豈不是……」

吳玉沒好氣地道:「四弟,沒有銀子,你能吃這麼好的菜、喝這麼好的酒?」

蔣得明敢緊道:「那是,那是。三哥說的對,沒有銀子,連麵條都吃不上。銀子……終歸是好的。」

眾人一齊大笑起來。笑過之後,王書常又低低地道:「大哥我有了銀子,也就等於各位兄弟有了銀子。以後有事,儘管來拿。不過……」

他掃了一眼周圍,見無人在注意他們,便又道:「為兄心裏面有一件事情,想說出來跟大家商量。」

吳玉忙道:「大哥有話直說便是,我等兄弟不聽大哥還聽誰的?」

王書常點點頭,繼續道:「我見這府庫里的銀子非常容易搞到手,便在想,有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能弄到更多的銀子?」

吳玉道:「就是啊!八千兩銀子雖多,但終有花完的時候。現在不想出好辦法來,到時候也就遲了。」

蔣得明攝儒道:「話雖是這麼說,可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呢?」

一時間,四個人都不再言語,一邊默默地吃著、喝著,一邊各自絞盡腦汁地在想點子。末了,蔡泳受緩緩地道:「我從上一次的那張假表中倒是受了一點啟發。既然,我們連地方官府的大印、一干大員的簽名都能偽造,為何不可以去捏造一些工程呢?」

王書常恍然道:「二弟的意思是,我們去捏造一個工程的名字,填在表上,再偽造一些大員的簽名和地方官府的大印,然後送呈工部或戶部審批……二弟,這果真是一個好主意。一年只要幹上幾次,我等兄弟就有花不完的銀子了。」

蔣得明不無擔憂地道:「這全盤偽造,都是假的,能行嗎?」

吳玉道:「什麼行不行地?大哥上一次不是得手了嗎?一次能得手,次次就能得手。」

王書常道:「此計雖是美妙,但一切都得謹慎從事,切切不可馬虎。」

二個月之後,王書常等人,找來一張表格,憑空捏造了一個江蘇省某府修築馬路的工程,工頭填的是常行會的名字,上至兩江總督、江蘇巡撫,下至府、道各級官吏的簽名,他們都在表上模仿得微妙微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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