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二美替皇上當了肉盾 第二節

山陽李毓昌一案,在嘉慶年間、乃至整個大清朝當中,也是少有的巨案之一。嘉慶處理此案,可謂迅捷、果斷,也很是徹底。只是,他作為一個封建帝王,雖然在懲治貪官污吏方面,不怎麼手軟,但是,他卻無法從根本上做到防患於未然。他懲處了一批貪官污吏,可另一批新的貪官污吏又冒了出來。似乎,他懲處得越多,新的貪官污吏也就越多。在他以後的年月里,從朝廷到地方,貪污腐敗之事幾乎是層出不窮。對此,嘉慶也只能是望天長嘆、無可奈何了。嘉慶自處理妥了李毓昌一案之後,心中常常是驚喜交加。喜的是,李毓昌一案他處理得還算完美,多多少少起到了抑惡揚善的作用。而事實上,自嘉慶的關於李毓昌一案處理的聖渝在京城公布之後,一些忠正的官吏確實是挺起了腰板,而那些大大小小的貪官污吏,受此震懾,也一時有了不少收斂,故而,朝野上下的確確地出現了一時的繁榮景象。當然,這種一時的繁榮景象究竟能維持多久,那似乎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嘉慶心中驚的是,地方上的那些貪官污吏,竟無法無天到了將上峰委派的大員毒殺的地步。比較起來,嘉慶心中的驚著實要比那喜大得多。所以,出現在曉月和曉雲面前的嘉慶,便常常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曉月私下裡對曉雲道:「妹妹,陛下整日為國事煩擾,好不開心,我等姐妹要設法讓他高興才是。」

曉雲贊同道:「姐姐所言極是。自李毓昌一案暴露之後,陛下已經好長時間沒有同我們盡興地玩耍了。」

曉月道:「聽說,陛下近日常去永壽宮那邊聽后妃們唱曲。我們姐妹也為陛下唱上一曲如何?」

曉雲道:「但不知陛下是否願意聆聽……」

曉月道:「以前,陛下倒是挺喜歡為姐替他唱曲的。」

曉雲道:「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現在一連串發生了這麼許多事情,陛下的心情許是同以往大為不同了呢。」

曉月笑道:「那就死馬權當活馬醫吧。」

曉雲卻沒笑,表情一時還很嚴肅:「姐,你剛才說陛下近日常去永壽宮,是不是陛下已經討厭我們了?」

曉月聽了她有些心慌:「好像,還不至於吧……聽說,陛下也只是去那兒聽曲,未曾聽說他曾留宿於哪個妃子身邊……」

曉雲接道:「如此說來,陛下近日不是常常獨宿一處嗎?」曉月低低地道:「聽鄂羅哩鄂公公說,陛下近來確然沒有什麼女人侍寢……」

曉雲忙道:「既如此,我們就當儘速使陛下高興才是。」

曉月道:「為姐也正是這個意思。」

可憐這一對如花似玉的姐妹,雖然幸蒙皇上恩寵,但一有風吹草動,卻也免不了提心弔膽的。其實,是她們誤會了皇上。嘉慶對她們的寵愛,不僅沒有絲毫的衰減,反而如烈火乾柴一般,越燒越熾盛。一天午後,嘉慶在觀德殿處理完一應幹事之後,就又轉悠到二曉的住處來了。他來的時候確實是有點悶悶不樂的樣子。他的本意,也不是來找她們尋歡作樂的。他只是不知不覺地、下意識地就信步走到這裡來了。就他一個人,連那如影隨形的鄂羅哩也不在身邊。他剛剛舉步邁入房內,就聽見了一曲如泣如訴的歌聲。那歌詞咬得非常清楚,一字一句嘉慶聽得真真切切。嘉慶舉目一看,就見那曉雲身著羅紗,正站在廳堂中央,旁若無人地自顧吟唱著。歌詞很短,只有四句。曉雲唱了一遍又唱了一遍。這四句歌詞是:

莫道紅顏多薄命,

人情到底惜芳魂。

生前禁得君王寵,

死後猶沾雨露恩。

嘉慶拍手道:「唱得好,唱得妙!只是,在朕聽來,此曲未免有些悲傷之意。」

曉月迎上道:「陛下如何聽得此曲有悲傷之意?」

嘉慶道:「兩位美人雖為紅顏,卻亦如朕一般,活得好好地,如何有薄命、芳魂之嘆?那生前、死後二句,又分明蘊蓄著許多的悲傷……」

曉雲吁道:「吾等姐妹,雖紅顏如玉,但終日囿得此處,每每與寂寥為伴,這生,又與死何異?」

嘉慶笑道:「小美人如此一說,朕便全明白了。爾等是在怨朕近日不常來與你們玩耍,對否?」

他走過去,將曉雲攬在懷中。

「小美人休得怨朕。近來國事多舛,朕實在抽不出空來陪伴你們……」

曉雲嘟噥道:「陛下既如此忙碌,為何卻有空前去永壽宮聽曲?」

嘉慶笑道:「這定是那鄂羅哩多嘴了,朕是去過永壽宮幾次,但也只是聽曲而已,小美人又何必耿耿於懷?」

曉雲仰頭道:「陛下所言不虛?」

嘉慶道:「朕一言九鼎。」

曉雲即刻招呼曉月道:「姐,快將你作的小曲唱給陛下一聽。」

嘉慶聞言,來了精神。「朕最喜歡聽大美人唱曲了。但不知大美人所作何曲?」

曉月輕言道:「奴婢昨夜難眠,草成四句小曲,還請陛下不得取笑。」

嘉慶忙道:「大美人儘管唱來,朕當洗耳恭聽。」

曉月對著嘉慶施了一禮,然後腰擺柳、手蘭花、櫻唇輕啟,娓娓道出四句小曲來:

香魂欲斷憑誰續,

花魄揉殘不自持。

休訝荒唐雲雨事,

巫山入夢已多時。

嘉慶笑道:「好個休訝荒唐雲雨事、巫山入夢已多時。朕,往日也曾做過如此美夢。只是,那香魂、花魄二句,似仍有責朕之意。」

曉月也笑道:「陛下不常來撫慰,奴婢香魂只得欲斷、花魄也只好揉殘了。」

嘉慶點頭道:「如此說來,這一切當是朕的不是了。」

言罷,又一手將曉月樓在懷裡,朗聲言道:「聽了兩位美人的小曲,此時又擁兩位美人入懷,朕倒也不禁想起一首詩來。」

二曉齊言道:「陛下所想何詩?」

嘉慶道:「兩位美人聽真,朕一句句道來。」

嘉慶所詠,也是一首四言小詩。這四言是:

肉可銷魂骨可憐,

人生只恐不當前。

得成比目何辭死,

願作鴛鴦不羨仙。

話音甫落,曉月便驚叫道:「妹妹,陛下此時已相思難受呢。」

嘉慶帝的臉上又露出了難得的笑容。主子高興了,奴才自然也跟著高興。鄂羅哩見皇上整天笑嘻嘻地,自己的心中便也跟著喜滋滋地。突然,皇上道:「朕要封曉月、曉云為妃。」

雖然嘉慶親口對曉月、曉雲說了要立她們為妃,但她們自己卻並未把它認真地當回事。不是說她們不想做皇上的妃子,大凡呆在皇上身邊的女人,有幾個不想晉陞為妃?而是她們心中清楚,要想成為大清皇帝的妃子,對她們而言,幾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清律規定,所有漢人女子,一律不得為後、為妃。雖然歷朝歷代,也有例外之事,但這例外當中,又包含了多少曲曲折折?故而,曉月和曉雲,也只把皇上的那句話當作是一種酒話,頂多,以為皇上當時只不過是一時激動或高興隨口說說而已。殊不知,嘉慶帝卻是十分地認真的。他當時是那麼說的,也真的就是那麼想的。他當然知道,要想把自己的所想變成現實,並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他雖然至尊無上,說一句話能頂一萬句,但若有大臣王公搬出清例條文來,他也實在有些棘手。還有,他若真的立二曉為妃了的話,對後宮那邊,也應有一個較為合情合理的解釋。總而言之,這件事情要辦將起來,麻煩事是非常多的,而有些麻煩,恐一時還難以預料。不過,嘉慶也還算得上是一個說干就乾的人,更何況,他打心眼裡確確實實地想把二曉立為妃子。若二曉真的成了妃子,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同她們二人同起同宿了。於是,他秘密地找來鄂羅哩及一乾親近大臣,將自己的這個意思說了出來,說完之後,他問眾人道:「朕的這個主意,可行否?」

一干大臣頓時面有難色,互相對覷了片刻,終也無人應答。只有鄂羅哩心中暗喜,因為二曉是他親自舉薦給皇上的,如果二曉成了貴妃,他鄂羅哩豈不更加得到聖上的寵信?故而他見一干大臣無人言語之後,重重地咳了一聲道:「老奴以為,聖上至尊九洲,欲立二女為妃,豈不是尋常小事?」

嘉慶點點頭,不覺看了鄂羅哩一眼,又轉向眾大臣道:「諸位愛卿為何都沉默不語啊?」

禮部大臣遲疑了一下,終於上前一步道:「陛下此舉,正如鄂公公所言,本為小事一樁,只是,有些麻煩之事,當妥為處理才是。」

嘉慶笑道:「朕召諸位愛卿前來,正是要想妥一些處理的辦法。諸位愛卿可有何良策獻上?」

嘉慶巧妙地將「立」與「不立」之事跳過,徑自問起可有辦法來。一干大臣也只好順著皇帝的思路小聲嘀咕起來。嘀咕了大半天,才勉勉強強地嘀咕出一個暫行辦法來,那就是,各人分頭去做那些有可能持反對意見的王公大臣的工作。嘉慶對這個結果不甚滿意,但自己一時也拿不出什麼好辦法,只得向著眾人道:「如此,便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