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又宰了個花花太歲 第一節

新任巡漕御史英綸最大的本事,就是沒日沒夜地和女人們鬼混,這頭曾經偷享過嘉慶宮娥的公牛,在一個月內竟競然把閻王埠稍有些姿色的女人都姦淫了一遍……英綸人頭落地那一刻,嘉慶嘆息道:「為什麼這些世家子弟的所作所為都如此令朕失望呢?」

……

如山的奏章堆在嘉慶的面前。自山東巡撫吉倫和河南巡撫清安泰參奏廣興之後,如雪片似的奏章便接二連三地向嘉慶飛來,這所有的奏章幾乎全是參劾兵部侍郎廣興的。真可謂是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這大量的彈章之中,雖也難免夾雜著一些因對廣興不滿而趁機報復的言過其實的內容,但確鑿的事實證明,廣興身為欽差大臣,卻任意胡作非為,藐法營私,確是罪不容赦。嘉慶是越看越氣,越看越怒。他氣的是,自己對廣興倍加寵信,而廣興卻在外面為所欲為。他怒的是,許多地方官吏,為討好取悅廣興,竟敢挪用國庫公款趨奉廣興。只是,嘉慶對有一點不敢相信,那就是,廣興不可能收受那麼多的賄賂。他召來軍機大臣,令其會同刑部對此事詳加查實。也許,廣興要是沒有接受那麼多的錢財,嘉慶是很有可能放廣興一條生路的。然而,軍機大臣等查奏的事實卻是,僅從盛師曾、盛時彥兄弟處搜到的他們為廣興保存的銀票就高達二百餘萬兩之多。嘉慶真的是震住了。他即使真的想庇護廣興,此時也已不可能了。他雖是一國之尊,到了這種地步,卻也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了。

觀德殿。大凡在京的所有朝中大臣皆聚集於此,即使有患病的幾位,也強撐著來到這裡聽諭。嘉慶高高在上,神情一派肅穆。兩列文武大世之間,跪著曾不可一世的廣興。只不過,從廣興的臉上,也看不出多少恐懼和慌亂。也許,廣興還以為,聖上是不會拿他怎麼樣的,只不過給其他的大臣們做做樣子罷了。嘉慶大喝一聲:「廣興,你知罪嗎?」

廣興竟然還能作出一無所知的樣子。「陛下,奴才不知所犯何罪了」嘉慶怒及,竟走下台來,用手指著廣興道:「你,身為欽差,不思代朕按察、體恤百姓,卻一路收受賄賂、草菅人命,且欺上瞞下、誆騙於朕,你,該當何罪?」

廣興卻抱冤道:「陛下,是誰在您面前亂嚼舌頭?奴才所作所為,皆奉聖上旨意。刁民行犯上作亂之舉,奴才敢不鎮壓?至於受賄一事,那全是地方官吏所為,奴才委實沒有辦法,乞請聖上明察。」

「住口!」

嘉慶已忍無可忍。他萬沒料到,到了這種時候,廣興居然還不承認。「無恥廣興,你為滿足己之私慾,任意鞭打百姓,你以審斷訟案為由,任意敲詐錢財。鐵證如山,爾等還敢狡辯?」

廣興此時,方悟出今天非同小可。他心也慌了,腿也抖了,聲音也嘶啞起來。「陛下,奴才委實冤枉啊!奴才一向對陛下忠心耿耿,何曾干出這些事來干」死到臨頭了,廣興也拒不承認。只是,嘉慶已經不再聽他言論了。嘉慶重重地走回台上,轉過身來,威嚴地掃了一下所有臣子。「廣興身居要職,大失朕望,罪孽深重,十惡不赦。若一味姑息遷就,實乃民心難平,於國法亦實難相容。」

又一指廣興道:「你,倚仗朕之信任,平素驕橫恣肆,作威作福,朝中上下無不恨你。你視黎民為草芥,視王法如兒戲,貪污敲詐銀兩竟累至數百萬之多!這,又與和珅何異?」

鄂羅哩一旁不失時機地道:「陛下,老奴近日查實,那在獄中殺死虎二爺之事,一把火燒盡火鍋店之舉,都是廣興所為。」

雖說嘉慶已有尤物曉月為樂,但火鍋店及那個牛蘭花之事,卻一直是嘉慶的一塊小小的心病。鄂羅哩此話,無疑是火上澆油。嘉慶高聲言道:「兵部侍郎廣興,彈奏和珅在先,卻步和珅後塵於後,和珅已被朕賜死,廣興理應不得生還。來啊,摘去廣興的頂戴花翎,速速推至午門之外,處絞!」

在廣興哀求的叫喊聲中,嘉慶沉沉地坐了下來,目光掠過那些驚喜參半的諸位大臣,緩緩言道:「眾位愛卿,朕如此處置廣興,可妥當否?」

眾大臣連忙齊刷刷跪下,山呼「萬歲」道:「聖上英明,聖上英明!」

嘉慶喘過一口氣來,神色有些黯淡地道:「廣興之事若早有人奏及,小懲大戒,何至狼籍如此?朕並不於廣興獨加信任,諸臣為何緘默不語?本應一併議處,姑念人數過多,免其深交。近來科道之風,只講皮毛細事,瑣碎陳奏,而於大奸大惡,相率容隱。諸位愛卿,這又是何種道理?」

眾大臣只得面面相覷,誰也不敢言語。

從上面的話中可以看出,嘉慶雖把廣興列為「大奸大惡」之列處於絞刑,但嘉慶的本意卻是,若「早有人奏及」,他對廣興「小懲大戒」一下,廣興也就不至於人頭落地了。也就是說,嘉慶對廣興的死,確實有許多不安的。但不管怎麼說,廣興一案,是嘉慶處理得比較徹底的少數幾個案件之一。他不僅處置了廣興,還對與此案有關的大小官吏一併作了懲處。比如,他傳旨將長齡從陝甘總督任上革職拏問,由甘省發往伊犁效力贖罪;張鵬升、金湘亦令收部嚴審,後金湘發往黑龍江贖罪,到戍後枷號半年,張鵬升則發往吉林贖罪,到戍後枷號三個月等等。而對敢於頂歪抗邪的官員則給以褒獎。比如前任高唐州知府孫良炳,嘉慶就令山東巡撫吉綸給咨送部引見。最值得一提的是,嘉慶還有意通過廣興一案,對官場上那股逢迎拍馬的歪風剎一剎,因而在廣興伏法不久,嘉慶就發出上諭指出:

「廣興性本貪鄙,東省官吏遂極意逢迎,飽其欲壑,希冀代為彌篷掩蓋。廣興之禍,雖由自作,實東省大小官吏釀成,終亦不免革職發遣,陷人終身耳!若該省官吏平日悉皆奉公守法,無可指摘,亦何至懼廣興如此之甚乎!即如孫良炳,不肯趨奉,廣興亦不能將其任內事件格外搜求。乃不肖官吏只知逢迎,罔顧廉恥,屬員公然以差費為名具稟上司,上司公然商同挪移庫項。可見外省官吏,竟樂以辦差為糜費開銷之地,名為利人,實則利己,竟成貪官要錢之一巧法,此等惡習,實堪痛恨!嗣後欽差官員至所差省分及經過地方,永不許有差費名目,不準違例供給,若前項弊端不即革除,經朕查出,必當從嚴治罪,決不寬貸。」

應該說,嘉慶能看出各省官吏之所以極意逢迎欽差、實乃想掩蓋自己的罪責,這確實是十分難得的。他的「經朕查出,必當從嚴治罪,決不寬貸」的旨意,無疑也是正確的。然而,國家如此之大,貪官又如此之多,他又能「查出」多少呢?雖說官場上那種任意揮霍民脂民膏的歪風,經嘉慶如此一剎,確實有所收斂,但不過幾月之後,一個比廣興之案毫不遜色的案子又赫然地呈在了嘉慶的面前。

卻說嘉慶,雖毅然決然地處絞了廣興,但事後想起,每每總感到有些心疼。不管怎麼說,廣興是第一個彈劾和珅的有功之臣,如果他不是如此地罪大惡極、罪有應得,嘉慶也不至於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寵臣走上斷頭台。然而,事已至此,嘉慶也只好將這份隱痛埋在心裡。偶爾聽到大臣們提及廣興,嘉慶卻也不禁欷歔不已。如果廣興能潔身自好,他的前程當是遠大光明的。故而,一連月余,嘉慶總是提不起精神來,有時,他還無端地發起火來,使得一些大臣們見了他,便戰戰兢兢,有惶惶不可終日之感。虧得是曉月善解人意、溫柔有加,這才使得嘉慶隨著時光流逝而逐漸平靜下來。

轉眼便到了是年的三月份。此時,江南早已桃紅柳綠、萬紫千紅了。而京城的春天似乎來得特別遲,只偶爾的有一株兩株柳樹耐不住寂寞偷偷吐出了新芽。若遇著大風,天昏地暗,沙塵飛舞,那又是一派冬天景象無疑了。嘉慶似乎懼怕這種氣候,哪兒也不去,只呆在宮內和曉月熔戲玩耍。這一日,已近黃昏,嘉慶和曉月在一間屋裡圍著火爐已敘談多時。猛地,嘉慶只覺喉嚨處一陣痒痒,不覺咳將起來,直咬得四腳發麻、雙眼垂淚。曉月見狀,急忙過來,用纖纖小手替他捶背。「陛下,您這是怎麼了?」

嘉慶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揉了揉眼道:「朕也不知這是何故。許是天寒地冷,偶感風寒之故。」

曉月道:「要不要奴婢替陛下喚御醫前來?」

嘉慶道:「無此必要。只咳嗽兩聲,諒也無甚大礙。」

曉月看著想著,忽地大笑起來。嘉慶不解道:「朕如此咳嗽,美人卻又大笑,這是何故?」

曉月移到嘉慶眼前,用手掌撫著他胸口道:「奴婢以為,陛下適才咳嗽,並非偶染風寒,乃是這裡相思所致。」

嘉慶「哦」道:「美人莫非在取笑於朕?朕自擁有美人以來,頗感滿足,其他妃嬪,皆不在朕之眼下,朕,又有何相思之苦?」

曉月道:「陛下如有興緻,聽婢奴唱上一曲如何?」

嘉慶樂道:「如此甚好。朕已許久未聽過美人唱曲了。不知美人可曾學了什麼新曲?」

曉月道:「新曲倒未曾學得,只是婢妾近日自編了一曲,不知陛下願意聽否?」

嘉慶道:「美人還會編曲?快快為朕唱來。」

曉月對著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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