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誰讓你撞在槍口上了 第三節

卻說廣興,騎著千里馬,一路呼嘯,早跨進曹州城內。是時夜闌更深,城內幾乎闃無一人,家家關門閉戶,也不見一盞燈火。廣興忖道:這景況,與來時那盛大場面相比,可謂反差大矣。當時廣興也未多想,直奔衙門而去。衙門處,倒也彩燈高照,熱鬧非凡。許多人眾立在彩燈之下,竊竊私語什麼。廣興也不停頓,策馬前驅。進了衙門,早有人過來,伺候廣興下馬。廣興叮囑那人道:「此馬要好生伺候,若有半點差錯,唯你是問。」

那人唯唯喏喏,牽馬離去。廣興徑自向金湘為他特意準備的房間而去,那房間的大門邊上,也掛有幾隻大紅燈籠,燈籠上也無非寫著「肅靜」、「迴避」字樣。廣興對此毫無興緻。他感興趣的是,在那燈籠底下,正立有兩個侍女。而那二人,又正是先前攙扶他在紅地毯上行走的女子。廣興緊走兩步,舒左臂伸右膀,左右摟住兩個美人,嘻嘻笑道:「本欽差見兩位美人在此,當真欣喜若狂呢。」

這兩個女子當然是識得風趣之人,當下言道:「奴婢自欽差大人走後,一直守候在此。」

廣興言道:「如此說來,本欽差委實深受感動。但不知兩位美人一直守候本欽差,所為何事?」

一女答道:「知府金大人叮囑奴婢等,一定要好生伺候欽差大人,故奴婢等一直守候於此,未曾移動分毫。」

另一女說得便很直截了當:「奴婢等守候在此,專供欽差大人驅遣。大人若叫奴婢等上刀山下火海,奴婢也不敢推辭。」

廣興似是極為愛憐地道:「兩位美人言之過重。像爾等這般嬌滴滴粉嘟嘟的美人,本欽差又有何鐵石心腸讓爾等上刀山下火海?」

言罷,將二女摟得更緊,直向內屋走去。屋內,早已生起點點燈火,且椒蘭騰霧,撲鼻生香。廣興道:「如此環境,又有美人在側,當真可足慰平生了。」

正在此時,那個金湘金大人一頭栽了進來。說是栽,是因為金大人跑得太快太急,差一點栽倒在地。好在廣興本人尚未脫衣,面子上倒也過得去。「金大人,何事如此驚慌?」

金湘見屋內情景,很是有些不好意思。「欽差大人,卑職發現一個情況,覺得應該速速告之,如若不然,卑職定然不敢冒然闖入。」

廣興只得下床,皺著眉道:「金大人,何事如此匆忙?」

金湘瞅了一眼床上景緻,俯在廣興耳邊語道:「大人,卑職發現有一絕色女子,正好可伴大人度過漫漫長夜。」

廣興也掃了一眼床上。「金大人,你所說的那絕色女子,比這二位如何?」

金湘道:「這二女簡直無法相提並論。」

廣興「哦」了一聲。「這絕色女子是誰?現在何處?」

金湘道:「這絕色女子便是那刁民孫良把之妻王氏。頃刻便到。」

廣興哼道:「想那孫良把,年歲已然不小,他的妻子,即便年輕時如何美貌,現在只怕也是昨日黃花了。」

金湘忙道:「大人此話可謂差也。依卑職眼光,那王氏珠圓玉潤,活脫脫是楊貴妃在世。大人意下如何?」

原來,廣興雖不是十足的好色之徒,但對豐腴飽滿的女人卻情有獨鍾。金湘早摸透了廣興為人,故有如此一說。果然,廣興一聽,頓覺興奮。「金大人,那王氏果真珠圓玉潤?」

金湘道:「卑職怎敢誆騙大人!稍頃大人一看便知分曉。」

既如此,廣興便立刻對床上的那兩個女人興味索然。恰好盛師曾、盛時彥兄弟趕到,廣興便對盛氏兄弟道:「爾等今晚也算辛苦,這兩個女人拿去玩樂便是。」

盛時彥也不謙讓,大踏步上前,夾起一女人便走。盛師曾似是猶豫了一下,但終不敵美色誘惑,在眾目睽睽之下,學著乃弟模樣,也抱著剩下的女人離去。廣興道:「金大人,那王氏何時能到?本欽差已有些焦急難耐了。」

金湘忙道:「卑職已將王氏載入馬車,想必頃刻便到。」

話音甫落,門外一陣嘈雜聲響起,一差人跑人稟道:「大人,那王氏已奉命押到。」

金湘對那差人道:「速速將那王氏押來,欽差大人有要事相問。」

即刻,從門外走進一位五花大綁的女人。這女人一身衣著,雖不艷麗,卻也整整齊齊、端端正正。廣興當然看的不是她衣著,而是她的臉面。雖只看到她的臉面,廣興也敢肯定,這女人的肉體定然豐腴無比。廣興沖著金湘揮揮手,金湘會意,領著幾位差人退去,並將房門關嚴。廣興走過去,親手替王氏鬆了綁,並特意將綁繩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孫王氏聽著,本欽差既能把你的綁繩解掉,也就同樣可以再把你捆綁起來。你明白了嗎?」

端端正正的王氏,一言不發,臉上的表情,顯然有憤怒,但更多的,則是痛苦。廣興道:「本欽差做事、說話,歷來不喜歡繞彎子。你丈夫孫良把,犯了滅九族之大罪。不過,如果你能乖乖地聽話,本欽差倒可以考慮放你丈夫一條生路。你以為如何?」

王氏的眉毛不覺動了一下,但依舊沒吭聲。廣興道:「本欽差就直話直說吧。你,現在如果乖乖地陪我睡覺,本欽差明天一早就放爾等回庄,共享天倫之樂。怎麼樣?」

王氏終於開口了:「欽差大人此話當真?」

廣興昂首道:「本欽差代聖上行事,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莫非你擔心本欽差會騙你不成?」

這個廣興,居然將行奸民女與嘉慶皇帝連在了一起,真可謂是別出心裁。再看王氏,也不言語,隻眼角潸潸然流出兩串毅然決然的淚珠。

一夜過去,廣興幾乎沒有合眼,盡在王氏身上折騰,他是越折騰越有精神。而王氏,身上是青一塊紫一塊,不忍卒睹,直如她夫君一般,已是奄奄一息模樣。廣興似是還未盡興,卻看見窗外已是泛起白亮。再一聽,城內公雞也此起彼伏地叫喚起來。廣興很是有些懊惱,不禁想起「春宵苦短」這個詞來,心中嘀咕道:本欽差分明剛剛上床,如何天就亮了?不覺打了個哈欠,睡意便向他襲來。他調整了一下姿勢,將頭枕在她胸前,慢慢地合上了眼。這一睡,直到日出三桿,廣興才勉強睜開了眼。再看王氏,整整齊齊地穿著衣裳,端端正正地站在床邊。廣興有些發愣。「孫王氏,你這是何意?」

王氏毫無表情地道:「欽差大人,昨夜你許諾,等今日天亮,便放我夫君及家人離開,可曾記否?」

廣興道:「本欽差一言九鼎,既已說出,就不會忘記。」

王氏道:「那好,現天已大亮,就請欽差大人放人吧。」

廣興暗道:這王氏看來還是個挺認真的人。又一想,那匹千里馬已經到手,這王氏又被自己好好地玩了一夜,該做的都已做過,即便把那孫良把放掉,他又能對自己如何?說不定,這還是本欽差體貼民意、寬大仁厚的表現呢。想到此,他胡亂穿好衣服,沖著門外叫道:「來人啊!」

只這一聲喊,門外便「呼啦啦」擁進許多人來。有長齡等幾位大人,還有盛氏兄弟等一干僕從。這些人早就在門外等候,但欽差大人沒發話,誰也不敢闖入。廣興對金湘道:「金大人,本欽差現在決定,昨夜押來的孫良把一干人犯,統統放掉,不得遲疑。」

金湘大為不解:「大人,這些人犯剛剛押來,又要放捧……」

長齡也道:「是呀,大人,他們可是定的犯上作亂之罪啊。」

廣興不以為然地道:「本欽差既已這麼決定,那就不會更改。幾位大人不必多言。」

金湘無奈,只得遵命而行。廣興轉而對王氏道:「孫王氏,本欽差說話可否算數?」

王氏點了點頭。面色清冷地道:「如此便謝過欽差大人。」

言罷,在張鵬升等人愕然的目光中,她步履堅定地走出了這間讓她飽受一夜恥辱的房間。

欽差大臣廣興在巡撫長齡、知府張鵬升和金湘等人的簇擁人,又向濟南府進發。這正是秋季。天上艷陽高照,地下道路寬廣。一口兩口池塘,在陽光照耀下,波光粼粼風兒乍起,吹得路旁的樹木一片婆婆。這正是一年中最好的金秋季節。然而,路兩邊的廣麥田野中,卻是稻禾零落,一派凋敝荒蕪景象,與這大好季節很不諧調。廣興面對著艷陽水波,很想吟出一首什麼詩詞來,然而摳索了半天,終也未能如願,只得作罷。就在這時,只聽得身後「達達達」一陣馬蹄聲響,一個差人飛馬來到。金湘扭頭問道:「何事這等匆忙?」

那差人回道:「稟大人,那孫良把之妻王氏,剛出衙門,便嚼舌自盡了。」

金湘一時不知說什麼好:「這……她如何不想活了?」

張鵬升言道:「這無知草民,不知珍惜生命之寶貴是也。」

而廣興卻一邊回味昨夜情景一邊喃喃自語道:「萬沒想到,這孫王氏倒也是個貞烈女子啊……」

冷不丁地,身後又是一陣馬蹄聲碎。長齡眼尖,早遠遠看清了來人是誰,急向廣興道:「欽差大人,這便是高唐州知府孫良炳……」

廣興笑道:「我不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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