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貪官污吏掏空了國庫 第五節

費淳等人接到皇帝的詔書,進一步地深挖細查,很快便查明,在藩司方面,瞻柱任內虛收之數量多,有十九萬餘兩;顏檢任內次之,為六萬二千餘兩;鄭錦任內為二萬二千餘兩;同興任內為二萬餘兩。在總督方面,顏檢任內最多,虛收銀達二十萬八千餘兩:胡秀堂任內次之,為六萬二千餘兩,梁肯堂任內二萬二千餘兩;陳大文任內為七千餘兩;熊枚任內為二千六百餘兩;姜晟任內為一千五百餘兩。

嘉慶皇帝接到如此詳細的報告,對費淳等人的工作甚為滿意,很快傳下命令,直隸司書王麗南及州縣官陳錫鈺、徐承勛等二十餘人抵法,處以極刑並查抄家產;對於失察的歷任直隸總督、藩司,亦各按其任內虛收數目多寡,分別予以懲治,除病故多員外均交部嚴加議處,侵虧各數,俱令在各任總督、藩司名下分賠;已故各員,亦當責令其家屬按數追繳,對於在職的人員,也很快給予處理。現任總督顏檢革職,充軍發配至烏魯木齊贖罪;同興亦革職;姜晟、陳大文、熊枚降為四品京堂;襲行簡在藩司及署督任內,均有虛收情況,但他在交接時,曾奏明藩庫款項未清,著慶格接手後查辦,故給予革職留任;吳熊光在接任藩司時,對前任之虛收情況未有查出,雖有失察之咎,但在本人任期內,由於對下屬管察較為嚴格,未有虛收情況,故只交部議處。

嘉慶皇帝一次處理如此眾多的地方大員,這對於後來心慈手軟的嘉慶皇帝來說,雖不可說是絕無僅有,但也著實不多見。各級官員似乎從嘉慶皇帝的這一舉動中看出,嘉慶皇帝懲治腐敗,不再只是掛在口頭上的了,要動真格的了,一些平時行為不端、手腳不幹凈的官員也要有所收斂了。

一次處理如此眾多的地方大員,各級官員在感受著皇威的震懾。當然,作為皇帝的嘉慶心裡也十分不平靜,一個問題久久地縈繞在他的腦際之中,究竟什麼原因使得這些地方官員膽敢如此鋌而走險?從這件事中應該吸取什麼教訓呢?

這一天上得早朝,各位文武大臣分別呈上奏章後,嘉慶帝問道:「各位愛卿,還有什麼要啟奏的嗎?」

眾位大臣齊聲回答;「啟奏完畢,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按照慣例,這些大臣們以為皇帝問到這話,該是退朝的時候,他們也該去各自辦自己署中的事了,哪曾想嘉慶帝話鋒一轉:「古人云:『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史為鑒,可以明得失!』眾位愛卿,直隸司書王麗南一案雖已過去,該處罰的也處罰了,其他官員們也都以此為戒,但我想問一下大家,這樣牽扯人員如此之多,作案時間如此之長的案件,為什麼會發生呢?請各位愛卿發表發表高見。」

皇上這麼一問,可真把諸位大臣給問住了。要知道,處理王麗南一案,皇帝的決心之大是十分少見的,且凡是有所牽連的都受到了懲處,大家都唯恐避之而不及,誰敢輕易在皇帝面前談到此事,倘若言語中稍有不慎,被認為與此案有牽連,那可真要吃不了兜著走。誰知皇帝葫蘆里又賣的是什麼葯。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想到了一點上,只聽大家齊聲高喊:「臣下愚昧,吾皇聖明,願聽吾皇高見,請皇上不賜教。」

看著叩頭如搗蒜的諸位大臣,嘉慶帝似乎明白了大家的心思,道:「諸位愛卿,既然你們不願講,我就講給大家聽一聽,望大家從中吸取教訓……」

嘉慶帝銳利的目光掃視了大家一眼,眾大聲齊聲高喊:「願聽皇上教誨。」

嘉慶皇帝清了清嗓子說道:「直隸司書王麗南一案之所以能夠發生,我認為主要有兩個方面的原因。第一,主要是制度不嚴。俗話說,國有國法,家有家法,沒有規矩不能成方圓,每個部門都應該有自己周密、詳盡、嚴格的制度,杜絕一切可能出現的漏洞,否則的話,就可能為一些心存不良的人鑽了空子。直隸司書王麗南之所以能長期以來以假印弊,還不是因為直隸的立法不嚴,杜弊不周,闒茸因循,至於此極。通過此案,對於今後直隸的藩庫及各州縣的批解銀兩,應該如何定立章程、定立哪些制度,從哪些方面去堵塞漏洞,我已經責成直隸有關方面的主要負責人員裘行簡、慶格等人認真研究,仔細斟酌,考慮一個周全的方案上奏我處,也好為其它各地借鑒。這第二點原因,當然是用人方面。朕深為憂慮的就是,方今中外吏治貪墨者多,疲玩者多,因循觀望,大臣不肯實心,而不少人僅知道的是自保身家,如何陞官,如何發財,這、這、能不是國家的憂患嗎?……」

嘉慶皇帝說著說著動了感情,停了一下又繼續說:「各位愛卿都知道,我大清朝建立至今已有一百多年的,列祖列宗留下的各種法規也不可謂不全,但仍然不時出現這種或那種案件,這根本原因就在於用人,因為任何制度都是人執行的。有了制度,大家都能夠自覺地執行,那當然令諸事皆順。如果僅有制度,大家不去認真執行,那制度就形同虛設,成了聾子的耳朵——擺設,那制度就沒有一點用了。直隸總督府以前也不能說沒有一點制度,關鍵在於各任官員沒有認真地督察、執行,才給那些奸吏以可乘之機,幾乎直隸各任總督、藩司在任職期間都出現過虛收、冒支,那唯有吳熊光任內沒有出現過虛收。原因何在?」

嘉慶帝說著掃視了大家一眼,又繼續說道:「原因很明顯,就在於人是如何執行制度。我們從審案過程中知道,那些被訊問的人員都承認,吳熊光任內之所以沒出現虛收,是由於吳熊光督察嚴格,他們都憚其查察,不敢作弊,由此我們可以看出,同一職守,實心任事與庸碌因循,情況就大不一樣。諸位愛卿,你們以為如何?」

「皇上所言極是,切中肯肇,臣下受益非淺。」

眾大聲齊聲答道。客觀而言,嘉慶皇帝的總結,應該說是擊中了問題的一些要害,當然,作為封建專制的最高統治者——皇帝,他是認識不到,貪官污吏之所以層出不窮,其根本原因就在封建專制制度本身。

發了一通如此的議論,嘉慶輕輕地「吁」了一口氣,心裡似乎輕鬆了一些,王麗南一案暫時平息了,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此時,一位武官打扮的人在太監的引領下來到了嘉慶皇帝的御座跟前,但見那人「撲嗵」一聲跪倒,先是一陣嚎陶大哭,哭得嘉慶帝莫名其妙。嘉慶帝畢竟是一國之尊,胸有成府,有容人的海量,耐著性子等那人哭完之後,和顏悅色地問道:「你有何事,有什麼委屈,請慢慢地說來,朕為你作主!」

「我乃受水師提督派遣,特來向我皇彙報近來海疆情事!」

來人答道。「海疆情事,近來海疆情況怎麼樣了?」

嘉慶急切地問道。

嘉慶皇帝自從即大位以來,有兩件事是最令嘉慶帝感到頭疼和棘手的,第一件事就是前面已經敘述的:嘉慶帝即位的第一年,公元1796年,川、楚一帶就爆發了大規模的白蓮教農民起義,嘉慶帝和其太上皇老子乾隆皇帝一起絞盡腦汁,使出渾身解數,調集各省人馬,能征慣戰之將士,放手鼓勵地方豪強自辦團練武裝,靡費國庫銀近億兩,幾乎花光了其祖上的多年的積蓄。為彌補此次虧空,嘉慶一朝甚至公開幹了賣官鬻爵的事,歷時九年,才鎮壓住這次大規模的農民起義軍。正因為被川、楚白蓮教農民起義軍團得焦頭爛額,嘉慶帝連為其老子乾隆皇帝的葬禮也沒能隆隆重重地舉行,這不能不是那位自稱「十全老人」的皇帝身後的一件憾事,也令嘉慶帝感到耿耿於懷。而令嘉慶帝感到十分頭疼的第二件事,就是浙、閩、粵等地海盜不斷滋事,擾得沿海居民無法生產和安定地生活,因為這海盜不是一般的地痞、流氓、行為不端分子所為,而是內外勾結,兵匪一家,勢力甚為強大。這外部勢力是嘉慶帝感到最為棘手的因素之一。

乾隆五十一年,清朝的藩屬國安南發生了一場爭權奪利的內亂。安南國內的阮光平、阮光纘父子(俗稱「新阮」)發動政變,從其國王黎維祁手中奪去政權。這一行為引起了黎維祁的外甥阮福映(俗稱「舊阮」)的強烈不滿,他遂以正統自居,號召人民群眾起來反抗,最後雖然阮光平、阮光纘父子基本上鞏固了統治,阮福映的勢力也仍舊存在。「新阮」雖然經過一番爭戰取得政權,但是也處於國破民窮,財政困難的境地,為維護其統治,阮氏父子就唆使其官兵出海為盜,掠得錢財與阮氏政權「分紅」,從而彌補其財政上的一部分虧空。這些海盜的目標首當其衝地就指向了勢單力薄的中國商人,同時不斷騷擾沿海居民,沿海居民為此災害連連,叫苦不迭。乾隆皇帝曾因此發兵征討安南,暫時解決了問題。但是到了嘉慶在位時,海盜仍常年出沒於沿海,特別是嘉慶二年,一批海盜在羅亞三的率領下竄至中國沿海,為非作歹,作惡多端,引起沿海人民的強烈憤怒,震動了清廷。清朝出動水師,經過艱苦作戰,俘獲了這批海盜。經嚴刑拷打審訊,查明這批海盜的頭目為羅亞三,內有安南總兵官十二人,安南烏槽一萬餘號,並有繳獲的官印、旗幟等實物為據,這都足以證明海盜實受安南國王阮氏的支持。此時正被農民起義困擾得焦頭爛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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