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貪官污吏掏空了國庫 第三節

雙方依禮坐定,慶格忙起身彙報:「下官到任當日,遇民在府門前喧鬧,大人把此案交下官辦理,下官已初步查明。」

「情況如何,是不是那些刁民無中生有,尋釁滋事!」

顏總督問道。「不!確實有人剋扣民工薪餉,影響水利興修,而且此人還打著官府的名義。」

「此人是誰?如此大膽。」

顏檢總督打斷慶格的話問道。「此人乃直隸司書王麗南!」

慶格回答道。「王麗南?可能嗎?」

顏檢總督不禁疑惑道。

王麗南,這幾年可是顏總督的大紅人,鞍前馬後,效犬馬之勞,上與朝廷,下與各州縣之間的公文往來,都出自王麗南一人之手,且王麗南這些年來用各種手段得來的贓錢,也沒有少給這位顏大人送,故此顏大人聽到王麗南的名字,心中不禁一震,面露不悅:「王麗南人呢?」

「回大人,王麗南現已被下官扣押,等候審理,王麗南的府第也被臣查封!」

慶格回答道。「怎能如此唐突,王麗南乃我府中人,怎能不打聲招呼,擅自處置。」

顏檢責問道。「下官著實有點唐突,但為了不打草驚蛇,此乃下官不得已而為之,還請大人多多包涵。」

說罷,慶格把從王麗南處起到的兩顆大印出示給總督大人,同時還把從王麗南處查到的錢莊的銀票,金銀財寶的清單一併交給了顏大人。顏大人雖面露不悅,有心要袒護王麗南,但在鐵的事實面前,且吏治整頓的職責也是布政使份內的事,此案也是自己親自交給慶格辦的,所以也不便公開阻止慶格查辦此案,不冷不熱地說了句:「好自為之,慎重處理。」

看顏總督的態度,慶格感到此案審理的難度將是難以想像的。臨近中午,慶格回到府第剛剛坐定,門房忽然傳來:「有人求見。」

隨著一聲請進。來人已經走到慶格客廳的門前,慶格抬眼一看,不禁大吃一驚,此人不是顏總督的幕僚劉世清嗎?劉世清,可是個非同小可的人物,飽讀詩書,洞察世事,人稱「小諸葛」,遇事深謀遠慮,左右逢源,許多棘手的事他處理起來總是滴水不漏,連總督顏大人都讓他三分。此人的到來,決非善事。慶格忙上前一揖:「怎敢勞駕劉老先生親自前來,有失遠迎,不勝惶恐。」

劉世清回禮坐下,帶著長者的口吻說道:「我今天來到這裡也沒有外人,自家人不說外話,慶大人初來乍到,人情不明,風俗不清,對這裡的情況可能不太了解。王司書可是我們這裡難得的一個人物,工作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對皇帝對國家忠心耿耿,各方面的人緣都十分好。俗話說,牽一髮而動全身。近日來,直隸府各方對慶大人都十分看好的。況且現在的世道,你也應該清楚,民間不是流傳著一句歌謠:『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王麗南不過是小巫見大巫,況且,要說現在的貪官,可說是抓不凈的虱子,捉不完的賊,你捉得一個王麗南,捉得完所有的王麗南嗎?我還是希望慶大人得過且過,明哲保身,對各方都有個交待。」

說著,把一張五千兩的銀票遞了上來。聽了劉世清的一席話,慶格氣得臉色鐵青,深感清朝的官場已病入膏盲,但想想臨行時嘉慶皇帝的囑咐,同時想想自己這些年來在京中碌碌無為,也為自己的前程著想,希望能夠干出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將來出人頭地,決心以此案為突破口,不論有多大的阻力,也要把這個案件查個水落石出。於是為了減少阻力,下令門房近日不論哪方來人,一律不見,凡事到公堂上說,決定來個快刀斬亂麻,迅速提審王麗南。

審訊就在布政使的衙門進行。慶格威嚴地坐在堂案的後面,啪地一拍驚棠木,莊嚴地高喊一聲:「帶犯人王麗南上堂!」

隨著這聲高喊,王麗南被帶到堂前。「跪下!」

慶格又是一聲斷喝。但見王麗南倨傲不跪,臉上現出脾睨的神色,從牙縫中嘣出一句話:「請問慶大人,我有何罪!」

「天知、地知、你知。你有何罪,請你自己從實招來。」

慶格道。「我無罪,無從招來,但我要問你,我在你家吃酒,你為何要扣押我,請你給我說個明白。」

王麗南威脅道。「王麗南,你若從實招來,我尚可請皇帝給你些寬延;如若拒不交待,將罪加一等。」

慶格加重了語氣。「哈哈,慶大人,你身為朝廷命官,不能不知道,上有王法,下有民心,要給人定罪,空口說白話能行嗎?你說我有,你有證據嗎?」

此時的王麗南還認為他做得天衣無縫,無人知曉。只可惜,他忘記了一個道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看著仍然在負隅頑抗的王麗南,慶格知道自己是遇到了個不見棺材不掉淚的對手。於是慶格又是一拍驚堂木,高喊一聲:「把證據呈上來。」

於是兩名街役把一迭收條送了上來,慶格拿在手中:「王麗南,這收據是你開的嗎?」

王麗南抬眼看了看,眼神稍有慌亂,但很快鎮定下來,坦然地說:「是我開出的,作為直隸司書,開出這樣的收條是應該合乎手續的,不知慶大人有何指教。」

王麗南說完,奸笑了一聲。聽著王麗南的奸笑,慶格如同吃了蒼蠅一般,但仍強壓著怒火:「開收條,對於一個直隸司書來說,如果按正常手續是無可厚非的,但如果採取了不正當的手段,還是正常嗎?」

「慶大人,請不要血口噴人,無中生有,我採取了什麼不正常的手段?」

王麗南問道。「王麗南,請你看這是什麼?」

慶格說完,差役已把兩顆大印送到桌案前,猛一看到兩顆大印,王麗南如同遭到了電擊一般,「小人該死,小人該死,我說,我說,請大人饒命,請大人饒命……」

原來這王麗南,是直隸定州人氏,出身於一個沒落大地主家庭。其祖父時,是其家鄉王家莊的豪門大戶,其家過著奢侈豪華的生活。王麗南作為王家的長孫,被視為掌上明珠,小小年紀,其祖父就專門為其請了私塾教師,教其習文練字,小時的王麗南可以說聰明過人,很快習得一手好字。但小麗南也非常狡詐刁蠻,非常的不講道理,對村中的孩童動輒給人拳腳相加,但更惡劣的是他經常設計陷害村中的孩童,氣得村中的人有苦無處訴,只好打掉牙齒往肚裡咽。就在表面的繁華背後,孕育著危機,其父親是一名十足的紈袴子弟,鬥雞玩狗,打架鬥毆,吃喝嫖賭,無惡不作,特別是當王麗南十三歲那年,他的父親又染上了大煙,很快花光了其祖父積聚的財富。祖父望著這個敗家子,也只能氣得七竅生煙,但也無可奈何,很快便命歸黃泉。如果老頭兒在世,麗南的父親還有所限制,那老頭兒過世以後,就如脫韁野馬,更加放蕩不羈,不僅很快賣光了家中的田地,而且把房產也抵押了出去,最後身體愈來愈差,很快也追逐其父踏上了黃泉之路。麗南的父親一死了之,但可苦了孤兒寡母,原來和其家往來密切的故日世戚也都逐漸疏遠。家庭的變故,世態的炎涼,無疑給幼小的王麗南的心靈打上了深深的烙印,王麗南看盡了世態的炎涼、人間的冷暖。俗話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過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生活的小麗南,不得不為生計而奔波,但王麗南可不是那甘願土裡刨食,老實巴交的農民,開始憑藉著從小養成的坑蒙拐騙的本領,一張如簧之口,一張粉白細嫩的面孔,走上了他的畸形的人生之路。

時光到了公元1796年,老皇帝乾隆已足足當了六十年的皇帝。這個從小深受其祖父康熙喜愛的皇帝,突然想起自己即位曾發誓當皇帝決不超過其祖父的六十一年,決定提前引退,內禪給其十五阿哥——顒琰。自己悠哉悠哉地當起了太上皇。人世間換了主人,並沒有給普通老百姓帶來多大的幸福,但此時的王麗南邁出了其人生關鍵的一步。他通過各種關係,苦心鑽營,終於當上了直隸司書。這雖是一個寫寫畫畫、收管來往文書、替總督起草一下公文的刀筆吏,職位不高,但善於利用這個職位的人,其實權可千萬不能小瞧,而王麗南正是一個善於利用職權的人。

初到任上的王麗南,給整個總督上至總督、下至侍衛、衙役,都留下了一個良好的印象。他工作起來任勞任怨,勤勤懇懇,每天清晨他第一個上班,早早地打掃好地面,擦好桌椅板凳,打好茶水,把每天總督、巡撫們當天應首先批閱的公文整整齊齊地擺好。這些老爺們上了班之後很快能投入工作,即使聊天也有了一個宜人的環境。當然這一切,這些老爺們也不時給句讚美。但王麗南的內心可是十分的不平衡,看著這些無所事事、腸肥腦滿的老爺們,整日里吊兒浪蕩,遇事推倭、扯皮,遇到升遷卻又你爭我奪,勾心鬥角,但他們卻能憑著皇帝給予的權利,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指鹿為馬,日進斗金,招財進寶,個個養得肥頭大耳,妻妾成群。王麗南當然能窺破其中的奧妙,他在反覆琢磨著怎樣才能發財致富。

他發現了門道,這些官僚機構,在外人看來在正常運作,有時甚至運作得十分正常,但這些老爺們官僚作風十分嚴重,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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