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篇 福建沿海,多是水戰 第十九章 計取漳廈

福州解放後,根據華東局的指示,福州市軍事管制委員會於8月23日發布一號公告:韋國清擔任軍管會主任,葉飛、劉培善、方毅、梁國斌、朱紹清、陳美藻為委員。

同一天,福建省委書記張鼎丞宣布:韋國清擔任中共福州市委書記兼市長。

葉飛和韋國清,一個是司令,一個是政委,都是十兵團的核心人物。韋國清要留下搞接管,不能隨軍指揮了。並肩作戰的戰友就要分別了,他懷著依依不捨的心情對葉飛說:「我不能與你共行,十兵團就全交給你了。任務繁重,解放漳、廈、金的擔子很沉重啊!希望你多多保重!有什麼困難,只要打個電話給我,我保證當好你的後勤部長,搞好支前工作。」

葉飛握著韋國清的手,說:「別說我了,你肩上的擔子也不輕啊。你接的是一個爛攤子,面對千瘡百孔的福州,你將有做不完的工作。等漳、廈、金地區解放了,我調一大批幹部支持你!你先干著吧!」

葉飛告別了韋國清,揮師南下,日夜兼程。第十兵團司令部離開福州之前,開了個作戰會。會上決定於9月中旬發起漳(州)廈(門)金(門)戰役,徹底掃清南逃漳、廈、金地區之敵,解放福建全境。整個戰役分兩個階段進行。第一階段,殲滅以漳州為中心的金、廈外圍之敵;第二階段,攻擊廈門、金門。其具體部署是:第三十一軍攻取漳州,第二十九軍一部攻佔廈門以北沃頭、集美等地,而後第三十一軍會同第二十九軍主力奪取廈門,第二十八軍和第二十九軍各一部攻取金門。

9月11日清晨,第十兵團的三個軍浩浩蕩蕩向南挺進。福州至廈門的幾條大路上,黑壓壓一片,到處都是解放軍。他們一般以三路縱隊並列或五路縱隊並列前進,有時互相交叉前進。南國的9月,暑氣逼人。解放軍指戰員們不顧天氣的炎熱和連日的疲勞,邁開大步,以每小時15里的速度日夜兼程。他們每過一個集鎮,響過一陣槍聲,便使敵人聞風而逃,戰士們就緊追不捨。從9月11日晚至17日,短短的幾天,他們先後解放了仙游、泉州、德化、永春、惠安、南安、安溪等地。劉永生領導的閩粵贛邊縱隊在十兵團的指揮下,解放了龍岩、永定。平潭島、南日島、湄州島、虎獅島等也被十兵團解放。至此,解放軍形成了對漳州、廈門、金門的大包圍趨勢。

第十兵團司令部一到泉州,葉飛便打開了一張畫滿紅線藍線的作戰地圖,手中捏著一支紅藍鉛筆,在地圖上緩緩地移動著。他畫了一條粗粗的紅箭頭,箭頭直指漳州。副司令成鈞看在眼裡,笑著說:「從你的箭頭上即可看出,你對解放漳、廈、金的決心有多大!」

「此話怎講?」葉飛瞪眼望著他問。

成鈞指著那粗粗的紅箭頭說:「你看看,這紅箭頭有多粗,你用的勁就有多大——地圖都快被你的筆戳破了。」

葉飛剛露出笑容,還沒回話,鉛筆「咔嚓」一聲,斷成了兩截。葉飛笑著說:「地圖沒被戳破,鉛筆倒斷了。」他苦笑著摸摸衣兜,哪裡還有多餘的鉛筆呢?

成鈞遞過一把小刀。葉飛握著短短的半截鉛筆,小心翼翼地削著,問道:「漳州的敵情如何?三十一軍九十二師攻打漳州有把握嗎?如兵力不夠,現在調整還來得及。」

成鈞說:「據監聽科長任希文介紹和三十一軍九十二師偵察分隊報告,守漳州的國民黨兵力沒有變,還是六十八軍三個師和九十六軍一個師。」說到這裡,成鈞笑了起來,繼續說,「漳州之敵雖然有相當於四個師的兵力,但分析起來,只是一棵腐爛了的空心樹,經不起我們暴風雨般的襲擊。」他解釋說,「說起來是四個師,其實建制不全,兵力不足。他們的一個軍相當於一個師,一個師相當於一個團或一個營,而且又很分散,分布在南安、同安、馬巷、雲霄、詔安這幾處地方。」

陳慶先插話說:「最主要的是敵人士氣不足,而且漳州外圍沒有什麼堅固的工事。我看我們的決心不變。」

葉飛並不是想改變打漳州的決心,而是多年來養成的習慣——在戰略上輕視敵人,戰役、戰術上把弱敵當強敵對待。漳州戰鬥發起之前,葉飛當然也是這麼考慮的,想再次對敵人的兵力進行核實。於是,他抓著鉛筆,在屋內來回踱步。他低頭沉思了大約一支煙的工夫,突然大步走到地圖前,對作戰科長茅琛說:「既然『顧客』情況沒變,『剃頭匠』碰到了『大鬍子』,就要克服困難剃下去。你馬上打電話通知三十一軍周軍長,打漳州計畫不變,九十二師18日開始發起戰鬥,兩天內拿下漳州。九十三師從南安出發,攻下同安城後,直插角尾鎮,切斷同安至漳州公路,堵住漳州逃敵。三十一軍攻打漳州、同安、角尾時,二十九軍向集美、沃頭、劉伍店進攻,牽制廈門的敵人,不讓廈門之敵增援漳州。二十八軍正在打平潭島,估計明後天結束。待他們戰鬥一結束,就命令他們向金門北岸石井、蓮河一線集中,準備下一步攻打大嶝島、金門島。」

葉飛下達完作戰命令,將目光落在成鈞的臉上,徵求他的意見,說:「你看看有什麼不周到的,補充一下。」

成鈞指著地圖上漳州至廈門的公路說:「打漳州的槍聲一響,必然會出現漳州敵人向廈門逃跑,或者廈門的敵人西援漳州的情況,這樣,我們面對的敵人就會增加。因此,我建議擔負機動任務的三十一軍九十一師,插至灌口、角尾,協助九十三師阻擊漳、廈之敵。如阻擊任務不重,九十一師則去攻佔嵩嶼、燒山、京口岩山,奪取全半島。」

葉飛點點頭,說:「考慮得很周到。」他又轉身對茅琛說,「就這麼定了,你們作戰科馬上分頭打電話,向下傳達作戰命令!」

命令傳達後,從9月17日起,各部兵分多路向預定目標開進。原來寬寬的大路,由於兵多,一下子變得窄窄的,小路就更不用說了。大家擁擠著,急促的腳步聲激起了片片喧嚷,驚飛了路邊的兔子、麻雀。在嚮導的帶路下,他們急急地向前奔跑。跑了一段路後,他們不再找嚮導了。這是為什麼?原來,他們不用嚮導,是因為有了更好的「嚮導」——這就是國民黨在逃跑時,一路丟下的無數罐頭、紙煙盒、汽油桶、衣服、鞋子……這些都成了解放軍戰士們行進的「路標」,只要循著「路標」走,保准沒錯。

第三十一軍和二十九軍從出發地到目的地,有三四天路程,而且都是崎嶇的山路。但他們在兩天之內就趕到了目的地,腳步一停,便發起了戰鬥。19日下午,葉飛接到了解放漳州的報告。

漳州與廈門之間相隔約50公里,蜿蜒的龍江繞城而過,流向廈門方向與九龍江匯合。漳州四周地勢平坦,土地肥沃,水稻、甘蔗年年豐收。漳州的水仙花聞名全國。國民黨六十八軍的三個師和九十六軍的殘部,分別配置在漳州及四周的長泰、南靖、龍海、華安等地,方圓二三百里。由於敵兵力高度分散,便於我軍逐點殲滅。9月18日,三十一軍九十二師從安溪官橋出發,向漳州的外圍逼近,走到楓洋鎮一分為三。左路九十二師二七六團奔襲漳州北邊的長泰縣城。守城部隊兩個連,共計300人,提前一天就風聞解放軍抵達安溪的消息,本想腳底抹油——溜之大吉,無奈上級不同意,只得硬著頭皮死守。19日拂曉,槍聲大作,他們知道解放軍攻城的戰鬥打響了,一個個被嚇得縮在被窩裡發抖。二七六團從進城到結束戰鬥,僅用了個把小時,而後南下漳州。中路二七四團由岩溪經灌口、長泰,前出至芝山,抵近漳州地區。右路的二七五團趕到南靖城邊,發現守城的保安團棄城東逃,於是跟蹤追擊,追出了30里,全殲保安團500餘人。他們留下一個連看管俘虜,大部分搶渡龍江,來到漳州城北。

接原計畫,左、中、右三路人馬會集後,再發起攻城戰鬥。可是,團長王亞明擔心敵人逃跑,果斷決定單獨提前發起戰鬥。他們於10點鐘發起攻城戰鬥,擊潰敵人一個營,進入市區。老百姓對他們說,敵六十八軍軍部在半小時前就撤離了漳州,其八十一師正過橋向東逃跑。團長王亞明一聽,瞪起眼睛,舉槍一揮手,立即率部跟蹤追擊,在通往漳浦的木橋上,與八十一師後尾接上了火。解放軍向敵群扔出無數手榴彈。敵人中彈後,發出一聲聲尖叫;汽車被迫擊炮擊中後,發出「嘭嘭嘭」的聲響……加上敵軍官的吆喝聲,在木橋周圍響成一片。八十一師被殲三分之一。倖存的敵人放火燒橋,向石碼逃跑。二七五團豈肯罷休,他們冒著烈火,衝過橋,拚命追擊。東逃的六十八軍軍部和八十一師乘上汽車逃跑。他們晚上到了石碼,全部擠在碼頭上,一個個伸長了脖子望著廈門方向,可是江面沒有一隻船。他們你推我搡,罵聲不絕。這時,王亞明的二七五團追上來了。許多國民黨士兵被嚇得紛紛跳入江中,拚命向廈門游去。可是,大多數士兵被淹死了,只有少數人死裡逃生。六十八軍參謀長張星伯不見軍長劉汝珍的身影,猜想他一定是化裝溜走了,不由露出一絲苦笑。前面是滔滔江水,後面是密密麻麻的解放大軍,他知道自己已無回天之力,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嘆息一陣,便派人與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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