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刷拉!」絲帛扇動空氣激起清脆悅耳的聲響,張乃馳剛踏進房門,眼前就是一片漆黑,他抬起手抹把臉,掌心感受到真絲那脆弱而精緻的涼意。

黑色長裙落地,張乃馳眨了眨眼睛,看清斜靠在床頭的薛葆齡,嬌小端正的面龐上沒有一絲血色,嘴唇青紫,眼角的淚痕依稀可辨。

他咧開嘴笑了:「葆齡,你怎麼啦?突然把我叫回來,就是為了讓我看你這條漂亮裙子?」他俯下身撿起裙子,湊到鼻子前聞著:「嗯,你已經穿過它了,對不對?這上面有你的味道,poison的味道……」

「你放開!」薛葆齡尖叫了一聲,用力拽過裙擺,張乃馳順勢鬆手,輕飄飄的絲裙再度滑落在床邊的地毯上,彷彿一攤漆黑的血跡。張乃馳抬腿跨過去,一屁股坐在薛葆齡的身邊。

「葆齡,」他伸手去攬薛葆齡的腰,「你不可以太激動的啊?這樣對你的心臟可不好。」薛葆齡別過身去,張乃馳摟了個空,乾脆把手搭到她的肩上。薛葆齡有一頭俏麗的短鬈髮,栗黑色髮際圍繞著潔白的耳廓,鑽石耳墜在上面閃著粉紅色的冷光。

張乃馳把臉埋向她的後脖頸,深深嘆息著:「我已經有多久沒聞到這股味道了?都快想不起來……」

薛葆齡好像觸電似地往後掙開,扭回臉來瞪著張乃馳:「你,你別再說這些了,我不想聽!」

「哦?那你想說什麼?」

「我……我想和你離婚!」她直截了當地嚷出這句話,眼睛瞪得更大,淚光卻不見了。

張乃馳沒有答話,只是緘默地注視著自己的妻子。過去薛葆齡找出種種理由去和李威連幽會,欺騙丈夫的時候,總會做賊心虛似地避開他的目光,然而今天她竟毫不怯陣。

許久,張乃馳才長吁口氣:「葆齡,我記得不過在兩三個月前,你也是在這棟房子里,信誓旦旦地對我說絕不離婚的,為什麼突然有了這樣大的改變?我可以知道理由嗎?」

「因為我再也無法忍受你了!」薛葆齡一字一句地回答,她表現出的堅決和勇氣讓張乃馳不自覺地詫異,他聳聳肩,故作輕鬆地反問:「哦?這又是為什麼呢?」

薛葆齡愣愣地看著張乃馳,這張英俊的臉和他們初識時幾乎沒什麼改變,但現在她卻能從這張漂亮的面具後看到許多過去想像不到的東西,讓她悚然發覺,原來自己根本就不了解面前這個人。

深深的痛楚浸透全身,她垂下眼瞼:「乃馳,不要問了。我們還是……好聚好散吧。」

張乃馳眯起眼睛,妻子嬌弱而玲瓏的身姿就映在他的眼底,卻讓他倍感失落,對於薛葆齡的背叛,他一直全盤遷怒在李威連的身上,但此刻張乃馳頭一次發覺,這個女人也一樣可恨!

「好聚好散?」張乃馳拉長聲音重複了一遍,若有所思地問,「葆齡,幫我領會領會你這個好聚好散的意思吧?你既然這麼說了,一定有所考慮。」

薛葆齡低頭不語,春日午後的金色艷陽透過明凈的大窗,斜灑在真皮包裹的床頭。正是四季中最舒爽的時節。張乃馳舉目四顧,牆紙上淡紫色的睡蓮花紋凹凸有致,彷彿是立體的一般,他大咧咧地揮了揮胳膊:「葆齡,結婚離婚嘛反正就是這麼回事,夫妻一場,能好聚好散當然最好。我也沒什麼特別的想法,這棟房子你要是不想賣就留著,按市價折一半的錢給我就行。另外,你老爸那些收藏你看著辦,給現金或者實物都行,我不計較。東亞旅遊公司的股份我可以放棄,你就自己留著吧。」

薛葆齡猛地抬起頭:「你說的都是爸爸的財產,不是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些我處置不了。」

「哦,」張乃馳摸了摸下巴頦兒,「我倒是差點兒忘了……你老爸還搞了個什麼基金會。怎麼?你要離婚沒和他們商量過?既然如此,我們又如何好離好散呢?要是這些我都分不到,我還能得到什麼?葆齡,你總不至於叫我兩手空空地走吧?」他湊到薛葆齡面前,露出陰森的笑容:「難道你也想學katherine sean打發李威連那樣,讓我凈身出戶?」

「李威連」這三個字顯然戳到了薛葆齡的痛處,她的神情驟然大變,刻骨的悲傷令她愈加顯得面無人色。

張乃馳可不願就此放過她,而是滿懷惡意地緊逼:「呵呵,看樣子我沒料錯,就是william和katherine sean的離婚給了你靈感,所以我親愛的小葆齡也跟著鬧起離婚來了。嘖嘖,這樣離婚多划算啊,把我這個累贅一腳踢開,什麼都歸你所有,帶著這麼一筆豐盛的嫁妝,我的葆齡也可以扮演美人救英雄的角色了,不過,那位等待你拯救的落難英雄又是誰呢?讓我猜猜、猜猜……」

「你不要說了!」薛葆齡終於落下淚來,這應該是絕望至極的悲泣吧?

張乃馳的面容變得異常陰冷,對薛葆齡的最後一分憐憫之情被厭惡取代,從現在起他再不必忍氣吞聲,從現在起他要報復個痛快了!

他毫不理會薛葆齡的抗議,繼續無情地說著:「李威連落到一無所有的地步是他咎由自取!可我和他的情況完全不同!他是醜事敗露被迫離婚的,我呢?我做錯了什麼?倒是你……我親密的葆齡,你這幾年來的所作所為,要不要攤開來我們討論討論?既然都說到離婚了,不如大家就此坦白了吧!」

薛葆齡幾乎把嘴唇咬破,張乃馳肆無忌憚的挑釁令她忍無可忍,她突然爆發了:「張乃馳!你敢說在我們的婚姻中你毫無過錯?就算是我背叛了你,那也是你出軌在先!要討論我的所作所為嗎?可以,不過在此之前,是不是應該先討論討論你的所作所為?!」

張乃馳沒料到薛葆齡會這樣針鋒相對,一時有些語塞。而她滿腔的憤恨既已點燃,就再難扼制,只管噴薄而出:「你還有臉提william和katherine sean!在他們的婚姻破裂中,你到底起了什麼作用?別對我說這一切與你無關,我才不信!我知道就是你害了他!就是你!」

「哈哈!」張乃馳大聲鼓起掌來,「總算說實話了啊!原來你是為了他在打抱不平啊,原來你是為了他才要和我離婚啊!葆齡,我總結得不錯吧?……是不是?」他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說來說去,都是為了他!」

「是!」薛葆齡嚷道,「是!為了他,就是為了他!這麼多年來william是怎麼對待你的?你今天的一切都是他給的,沒有他我根本就不會嫁給你!……可你卻這樣加害他,你的為人實在太卑鄙、太無恥!過去我總覺得多少對不起你,所以才不願離開你,可現在我再不這樣想了。我連一天都不願和你過下去,我就是要和你離婚!」

張乃馳不可思議地連連搖頭:「薛葆齡,你的腦子出毛病了吧?口口聲聲說我加害李威連,你有證據嗎?不要把自己的想像當成現實!李威連搞司機的老婆有視頻在那裡,連這也要說成是我害他,太可笑了吧?要不就是他找你哭訴過了?你讓他給洗腦了?哦……我明白了,大概是他和你暗中商量過了,反正現在他已經成了孤家寡人,只要你能擺脫我,你們兩個倒有機會更進一步了……」他皺起眉頭,開始喃喃自語:「我說呢,他和katherine sean離婚離得那麼爽快,原來早在這裡留好後路了,呵呵,他還真是詭計多端啊。」

現在輪到薛葆齡難以置信地瞪著張乃馳,但她沒有開口反駁,也許她終於清楚地意識到,他陷落在仇恨和陰謀的桎梏中太深,和這樣的人是不可能溝通了。

張乃馳把她的沉默當做了承認,黑沉著臉又想了想,豁然綻開得意揚揚的笑容:「如意算盤打得夠響亮,請你轉告他,我實在是從心底里佩服他。不過這次他要失算了,我是不會和你離婚的,葆齡,絕不!除非你能把你老爸的遺產分給我一半,哦,再加四分之一作為對我的補償,這個要求不過分吧?否則咱們倆就生生死死在一起,永遠也不分開!」

他再次湊近薛葆齡慘白的臉,欣賞著她痛不欲生的表情:「葆齡,我們就這麼說定了啊。當然了,假如你想和他保持露水鴛鴦的關係,我也不會反對的。作為屢遭傷害卻依然深愛著你的丈夫,我只想提醒你,聽說這次katherine sean把財產全部據為己有的目的,就是不想讓william再能太輕易地玩女人。可憐的katherine sean,她是傷透了心,以為這樣做多少可以限制william的行為,從而報復到他,但她哪裡能想到,還有葆齡你這樣情願倒貼的在眼巴巴地等著呢。葆齡,我現在倒發覺,你爸不讓你隨意處置財產的遺囑很有先見之明,我也會幫他老人家緊盯著你的。你和他在床上怎麼玩我都不管,但是別想動用到我們共同的財產!……其實呢,我這也是為了你好。葆齡啊,他這裡剛拿了你的錢,緊接著就會去和別的女人上床,相信我吧,哈哈,不論你多麼愛他,哪怕為他付出一切,他也不會因你而改變的。我天真的葆齡,痴情的葆齡啊……哈哈哈哈!」

張乃馳仰天大笑著走出薛葆齡的卧室,故意用瀟洒的背影阻擋她的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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