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不要碰我!」張乃馳粗魯地甩掉薛葆齡的手,她一下就被推倒在床上。張乃馳站在床邊,指著薛葆齡吼叫:「把我當傻瓜啊!這房子有什麼不安全的!嗯?除了傭人就是你和我,你現在還鎖著書房門,哼哼,不就是針對我的嗎?!看來連傭人都比我值得信任啊?是不是?!是不是?!」

「不是!真的不是!」薛葆齡高聲嘶喊,隨即又雙手捂胸伏在床上,費力地喘息起來。

張乃馳冷冷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才坐回到床邊,扶起薛葆齡,輕輕地把她的頭靠在自己肩上:「怎麼樣?好點了嗎?」

薛葆齡虛弱地點了點頭,含著眼淚說:「相信我,乃馳,我真的不會防你的。」

「嗯,但願吧……」張乃馳嘆了口氣,「葆齡,你願不願意幫我件事?」

「當然,什麼事?你說吧。」

張乃馳撫摸著薛葆齡的鬈髮,慢條斯理地說:「你爸原來書桌對面掛的那幅張大千水墨山水畫,我去讓拍賣行的朋友估了個價,他說如果能趕上今年春拍的話,應該能拍到一千萬左右。葆齡,你能不能把這幅畫賣了?」

薛葆齡詫異地看著張乃馳:「乃馳,為什麼?為什麼要急著出賣這幅畫?」

「因為我需要錢,一大筆錢。」

「可是……為什麼呢?」

張乃馳不耐煩地推開薛葆齡:「跟你說了不知多少遍,還要問我為什麼!我早就告訴過你了,我一直想開創自己的事業,現在時機已經很成熟了,不論我個人的從商經驗,還是人脈,都積累到位了。只要有足夠的資金,我就能立即在商場上大顯身手。所以葆齡,你對我到底怎麼樣,就看現在了!」

薛葆齡為難地說:「乃馳,不是我不想幫你,可是爸爸的遺囑你也知道,這幅畫是爸爸最重要的藏品之一,我要賣它必須徵得基金會的同意,否則是不能拿去拍賣的。」

張乃馳冷笑:「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葆齡,公開拍賣不行的話,不是還有黑市嘛!你把畫搞到手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我私下找人收購,大不了價格稍微低一點。基金會那三個人又不會天天去查保險柜,等他們發現畫不在了,我早就把生意做開了,他們能拿我們怎麼樣?難道還怕他們不成!」

「乃馳,這樣……不行吧。」薛葆齡小聲說。

「有什麼不行的?哼,說來說去,葆齡啊,你心裏面就是不肯幫我,我算看明白了!」

薛葆齡遲疑地攀住張乃馳的肩:「乃馳,其實我是覺得,你何必非要自己創業呢?創業很辛苦,風險也很大,而你現在的職位這麼體面、收入高還不怎麼累,不是蠻好嗎?許多人想覓都覓不到。況且還有william……」她突然住了口。

「況且什麼?」張乃馳盯住薛葆齡,唇邊溢出一絲譏笑,「你是想說,還有william處處關照我,對不對?在你的眼裡,我就始終是靠他提攜、靠他施捨才有了今天,對不對?要是沒有了他,我張乃馳就一錢不值,對不對?」

「我不是這個意思!」薛葆齡忍不住大聲辯解,蒼白的臉也漲紅了,「乃馳,你也知道的,商場上的人際關係有多重要。william和你是那麼多年的朋友,他在事業上幫了你多少你自己心裡清楚。我沒有否認你個人的能力,可本領再大的人也需要和別人協作,現在社會上誰不懂這個道理?你就是要創業,也不能靠你自己一個人啊!」

「這你不用操心!我當然有合作者。」

「是嗎?是誰?」薛葆齡緊追不捨。

張乃馳托起薛葆齡的下頜:「我告訴你,你就會給我錢嗎?」

薛葆齡掙脫他的手,又垂下眼瞼不說話了。

沉悶壓抑的氣氛覆蓋在這間裝飾華貴的卧室上空,滿床亮麗的衣飾徒勞地閃耀著光彩,卻無法帶來一絲暖意。

張乃馳陰沉著臉思索了半天,突然問:「你為什麼想知道我的合作者?不會是……」他疑慮重重地打量著薛葆齡,「他讓你打聽的?」

「他?你是說……哦,」薛葆齡反問,隨即鄙夷地笑了,「他要是真關心這個,也犯不著讓我來打聽啊,他可以直接問你的,你對他的脾氣還不了解?」

「哈!」張乃馳乾笑一聲,仰躺在那一大堆名牌衣服上,「這倒是,他不關心那些,除了女人他還關心什麼?女人,女人,有了女人就有了一切……」他順手撈起一條紫色的絲披肩蓋在自己的臉上:「真美啊,多麼魅惑的色彩,就像女人一樣。呵呵,不過william在這方面的手段也確實高明,把女人當事業來做也相當成功。」

「把女人當事業來做?什麼意思?」

「不明白啊,哈哈,我解釋給你聽。」張乃馳翻了個身,親熱地擁住薛葆齡的腰,「葆齡,你想想,李威連有了katherine sean,就有了西岸化工董事會的入門券,什麼股票啊、權益啊,不費吹灰之力就到手咯。他當然用不著再冒風險去創業,而sean家族也找到了一條最得力最忠實的走狗,這麼互利雙贏的買賣,他們兩方做得實在是完美,令人不得不佩服啊!」

薛葆齡不滿地說:「話也不要說得太難聽,你就這麼肯定katherine和william只是政治婚姻?」

「我當然能肯定!你想想,william一年有幾天待在美國的家裡,再說他那些風流韻事,katherine會不清楚?她可是哈佛商學院的高才生,才智超群的人物。葆齡,我聽說啊,katherine的私生活和william簡直不相上下,否則她怎麼會默許丈夫的種種淫亂行為?」

薛葆齡沉默了,清麗而柔弱的面龐上籠起層層陰霾,眼神十分悲楚,張乃馳專註地端詳著她,很久才伸出手,輕輕捋了捋她的發梢:「他們和我們不一樣。葆齡,我們之間還是有感情的。」

他的話音剛落,薛葆齡的神色就變了,驚慌驅走悲傷、閃避取代沉鬱,她有些坐立不安。張乃馳倒像沉浸到往事中:「你爸從一開始就不喜歡我,想方設法要拆散我們,他逼著你去東京讀旅遊和酒店管理,一走就是三年。結果還是william巧立名目,安排我每個月都去東京出差至少一周的時間,才使得我們的交往不僅沒有被迫中斷,感情反而因此迅速升溫。我至今都記得,那三年中每次去東京之前,我都會興奮不已,為了給你買件禮物,我會在中環的精品店裡逛上整整一天……」

「乃馳……」薛葆齡眼淚汪汪地叫了一聲,她聽不下去,卻又無處可逃。

「所以嘛,william的確是幫了我很多。哪怕你我的婚姻,也幾乎是他一手促成的。想起這些,我還真是從心底里感激他。不過有時我也困惑,他為我做這些到底是圖什麼呢?假如說在公司里,我或許還能幫到他,那麼我們倆的結合,又能給他帶來什麼好處呢?唔?葆齡,也許你明白?」

張乃馳溫柔的問話像利刃直刺過去,薛葆齡拼盡全力說了句:「我想……他是同情我們吧。」就虛弱地倚靠在床頭,動彈不得了。

「同情?」張乃馳若有所思,「那他還真是好心啊。不過要是讓alex sean知道,他這個能幹的妹夫剛在西岸化工謀到一官半職,就那麼放肆地假公濟私,把公司當自己家一樣擺弄,恐怕也是要吐血的吧!」

「richard,你不能!」

「呵呵,你緊張什麼,我開個玩笑而已。」張乃馳撫了撫薛葆齡血色盡失的面頰,在她的唇上輕輕吻了一下,「不早了,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祝你在新加坡玩得……噢,是工作得順利。」

薛葆齡沒有聽到張乃馳關門下樓的聲音,她好像短暫地失去了知覺,直到手機鍥而不捨的響鈴終於把她從昏沉中喚醒。薛葆齡在衣服堆下找到手機,只看了一眼號碼就馬上把它貼在耳側:「wiliiam!」

「是我,你怎麼了?」李威連立刻聽出了薛葆齡的異樣。

「我,沒什麼……」

「哦。葆齡,你不要去新加坡了。」

「不讓我去?為什麼?!」薛葆齡大失所望地叫起來。

李威連稍稍沉默了一下,才說:「……因為我要提前回上海,所以在新加坡的日程比原來更加緊湊,我確實不可能有任何時間和你會面。」

薛葆齡說不出話來。

李威連等了等,繼續說:「對不起,這次是我考慮得不周到。我最近要想的事情實在太多,有點兼顧不過來。」

他的聲音聽上去的確相當疲倦,薛葆齡不忍心了:「我知道了,沒關係。其實爸爸剛過世,我本來也不該出門的。你……別太累了,注意身體,我等你回來。」

「好。」李威連就要掛機,薛葆齡突然說:「william,你最近和richard之間有什麼特別的事發生嗎?」

「沒有,怎麼了?」

薛葆齡吞吞吐吐地說:「說不清楚,就是感覺他怪怪的,好像對你越來越不滿……另外就是,他急著籌錢要自己成立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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