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小時的空襲過去後,劉雲從指揮部的地下室走出來,放眼望去,城內的大片建築,化作了瓦礫堆,到處都是星羅棋布的煙火,甚至還不時地響起一兩聲余爆!
好在城內、郊區的居民,在戰前就大體上已經疏散了,否則在紅軍狂風暴雨般的轟炸下,天曉得城內的傷亡會怎麼樣。
一些戰士跑來跑去地清理工事,扒出被活埋的戰友,救治傷員,尋找被灰塵掩蓋的彈藥。
「情況怎麼樣?」劉雲對身旁的小五問道。
「護南區、香坊、王造屯、群力等主要防禦地點,都受到了猛烈空襲,受損的情況還在統計!張老八、利民、松普等地的有線聯絡暫時中斷,現依靠無線電台聯繫……
蘇聯紅軍無差別進行火力覆蓋之後,我軍五個主要的隱蔽炮兵陣地中,有兩個受到了重創!剩下的炮火已經被迫分散轉移!」小五有些遲疑,看了看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的劉雲,又繼續說道:「在大轟炸期間,有一股敵人伺機從松花江下游,準備向我市區滲透,但被我河防部隊察覺,隨後他們喊了一番話之後,又自己退回去了!」
此次被新軍攔截的「敵軍」正是老抗聯部隊,如果當時的河防部隊是老八路,恐怕軍心會馬上動搖,戰鬥力受到重創。
「你有事情瞞著我!」劉雲看了看小五,淡淡地問道:「他們是不是老抗聯部隊?」
四十年代初,東北抗聯在日寇的圍剿下紛紛失敗,有一部分主力被迫退入了蘇聯境內整休,並被整編成了一個千餘人的教導旅。
身為抗日聯軍總參謀長的劉亞樓,就曾經在這個教導旅進行過實習,並擔當主要領導幹部。也就是說,中共和蘇共有著千絲萬縷、無法割捨的關係。
所以,戰鬥力稍差的新軍在政治上反而是最靠得住的,並被劉雲放在了一些關鍵地段!那些沒有受到過多少政治教育的新軍,將槍口對準老抗聯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什麼心理負擔。
「是……抗聯……」小五結結巴巴地問道:「司令員,大水沖了龍王廟,犯不著自家人打起來。我們還是向中央發電報,要求退出哈爾濱吧!」
「胡說!退出哈爾濱是要擔當歷史責任的!平常是怎麼教育你的?只有戰死的軍隊,沒有逃跑乞降的軟骨頭!」劉雲的臉一扳,非常罕見地發起了脾氣,喝道:「下去!」
……
城外郊區,老張八。
「轟、轟、轟……」巨大的爆炸聲此起彼伏,紅軍的炮群盡情地向中國軍隊的陣地傾瀉鋼鐵!中國軍隊的陣地上,成片的泥土被炸得高高的向上濺起,硝煙籠罩下的巨大深坑一個接著一個,縱橫交錯的工事、坑道已經變得支離破碎。
「完啦……」中國軍隊的陣地上,有戰士尖叫著,從殘破不全的戰壕內一躍而起,全然不顧身旁此起彼伏的爆炸,撒開腿向後狂奔。
冷不防後面一道防線的機槍射手,「嗒嗒嗒……」地開了火,逃兵一個踉蹌翻下土坑內。同一個坑道內的戰友們,伸長脖子看了看數米外還在輕微動彈的屍體,又畏縮地縮回了腦袋。
城外的工事群,完全按照劉雲「准進不準出」的思路進行布置,即用後一道防線的火力封死了前一道防線;然後用前一道防線的火力,封鎖更前一道防線,這樣層層相疊,完全將士兵們釘死在無法後退的陣地上。
這一招雖然殘酷,但卻是歷史上陳明仁守四平的經驗!
但是,隨著紅軍高強度、高密度的長時間炮火覆蓋,中國軍隊的陣地上開始有越來越多的戰士,丟盔棄甲地向後潰逃!哪怕是後面防線的機槍子彈,也不能阻擋潰兵的步伐。
最外圍的防線由大量日俘、民團組成,其戰鬥力並不牢靠。在跌跌撞撞逃跑的過程中,這些張著嘴巴嘶聲尖叫、恐懼之極的逃兵紛紛被紅軍密集的炮火炸成碎屍。
劉雲設置的「陳明仁」防線,在開戰之初就在紅軍的重炮打擊下損失慘重!不但是老張八區,幾乎所有被紅軍炮火覆蓋的外圍陣地,都向總指揮部發回了「瀕臨全線瓦解」的報告!
……
紅軍對中國軍隊的前沿陣地進行長時間的覆蓋性射擊後,著彈點開始向城內的縱深伸展,以阻止中國軍隊向城外陣地增兵!
當前線陣地漫長的炮火急襲完畢後,紅軍步兵開始在機械化部隊的配合下,向中國軍隊發起進攻。坦克集群在一片「嘎嘎嘎……」的駭人怪叫聲中逼近了中國軍隊的陣地。
雖然紅軍的各型坦克,碾壓著鬆軟的黑土地,小心翼翼地避開前面巨大的反坦克壕、陷阱,但是,被炮火耕犁過的中國軍隊陣地上,顯得一片死氣沉沉,鮮有反抗的火力!使得紅軍的衝鋒隊伍顯得有些大意,不少身材高大的紅軍士兵端著衝鋒槍,伸直了身體左顧右盼。
當坦克群的一輛T34碾壓過一片塌陷坑道的時候,有數個驚恐不定的中國士兵從泥土中爬出來,將步槍高高地舉過頭頂,眼巴巴地看著這些白色人種——紅軍士兵!
但是,一個渾身髒兮兮的爆破手,卻突然從戰壕內高高躍起,沒等跟隨坦克作戰的紅軍步兵作出反應,就迅速將一個炸藥包塞入了T34坦克的履帶下。
「轟」的一聲巨響,「隆隆」開進的T34坦克迅速化作了一團巨大的火焰,殘破的坦克履帶、中國爆破手,連同周圍的紅軍士兵同時被強大的氣浪拋出十幾米遠。
「嗒嗒嗒……」投降的中國「偽軍」當場被其他紅軍士兵撕成了碎片。隨後,更多的紅軍坦克碾壓到中國軍隊的陣地上。
因為中國軍隊的第一、第二道防線,幾乎完全被紅軍的炮火打爛了,有些地方甚至沒有活著的中國士兵!所以,紅軍推進的路上,不但抓獲的俘虜很少,而且鮮有激烈的抵抗。
當蘇聯紅軍的衝鋒部隊,出現在老張八區第三道、甚至是第四道防線的時候,抗日聯軍的輕型武器,接二連三地開火了——重型武器沒法和紅軍相比。
密集的子彈打在紅軍坦克身上,發出「蹦蹦」如同炒豆子的聲音,一些紅軍士兵猝不及防被流彈打倒在地上!紅軍士兵剛剛趴到地上,又是「轟」地一聲巨響,一枚日式步兵炮炮彈,準確地擊中了百餘米外的一輛T34。
硝煙散去後,挨了一枚炮彈的T34,帶著巨大的馬達聲,從急劇散開的硝煙中猛地沖了出來,黑洞洞的炮口,對準了中國軍隊的步兵炮陣地。
操作步兵炮的炮手們,忍不住驚呆了,直到發愣的看著T34炮口,對著己方火光一閃……
中國軍隊在各個殘存陣地、工事內的零星抵抗,幾乎不約而同地招來了紅軍的猛烈打擊!紅軍的坦克集群,就像嗅到了血腥的鯊魚群,開足馬力興奮地撲向各個殘存的火力點。
第四道防線上有一個數百平方米的制高點,中國軍隊居高臨下地向下面猛烈開火!紅軍坦克無法衝上陡峭的斜坡,火炮的仰角又不夠(打不到目標),伴隨著步兵作戰的輕型炮火,也打不爛高地上的堅固工事!這使得紅軍被死死地壓制在制高點下,密集的擲彈筒、迫擊炮炮彈不斷地在紅軍坦克旁爆炸——萬一被打中了頂蓋,即使是堅固的T34也會被摧毀。
但是,紅軍在後方的戰地炮兵觀測員,正緊張迅速地向後方炮群彙報中國軍隊堅固工事群的精確座標!很快,精確兇猛的喀秋莎火箭彈「轟轟轟……」地鋪天蓋地砸下來!這種紅軍暫時無法拿下的工事,一線炮兵陣地瞬間就被硝煙淹沒了。
隨著時間的延長,中國軍隊在前沿陣地上的殘存工事漸漸被逐一摧毀!前線的戰地指揮部,漸漸失去了對部隊的控制。在紅軍士兵的「烏拉」聲中,一些喪失了戰鬥意志的中國士兵開始裝死,或者紛紛舉手投降。
下午,太陽落山之際,駐守在老張八區的中國軍隊,在紅軍主要攻擊群——第一方面軍下轄近衛坦克第六集團軍的殘酷打擊下全線崩潰(原隸屬於西線的後貝加爾方面軍)。
而老張八區的戰鬥,僅僅只是哈爾濱所有防線的一個縮影。
一個白天的功夫,紅軍以強大的炮群、坦克集群開路,從哈爾濱的各個方面,將戰線迅速向前推進到了哈爾濱城區、城鄉結合部。
這種推進速度基本上和演習差不多!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紅軍士兵傷亡非常「大」,已經有十五輛各式坦克被炸毀,還有大概五百多名士兵,倒在中國「偽軍」的槍口下。
到了傍晚時分,紅軍已經順利地奪取了中國軍隊在外圍鬆散、脆弱的防線,打死、俘獲五萬多中國士兵。
通過審訊「偽軍」的中下級戰俘指揮官,紅軍前線指揮部得到了不少寶貴情報,原來真正能打仗的中國軍隊都龜縮在城內、以及城鄉結合部,而且至少還有二十多萬人。
留在城外的都是一些保安團和收編的偽軍,這其中甚至還有大量的原日軍!這些「偽軍」絕大多數不堪一擊,而僅有的少數人,除了一味的頑抗以外,幾乎一無是處,他們不但沒有強大的火力,也沒有堅固防禦工事,更沒有優秀單兵戰鬥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