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美軍聯絡飛機轉著圈,努力識別地面上的標記物。
飛機「嗡嗡」的馬達聲和狹小機艙輕微的顫抖,讓劉雲一直心潮澎湃,這種環境彷佛又回到了初入特種部隊時第一次高空跳傘訓練的場景。
「劉,你在有心事?」史迪威很欣賞劉雲,發現劉雲一路都不怎麼說話,還以為劉云為談判的事情擔憂。
「哦!謝謝您的關心!」劉雲從失神的狀態中恢複過來,指著機艙外笑著說道:「我在看下面的水利設施!」
下面一眼望不到頭的五原農村地帶,到處都是開墾出來的農田和莊稼地。
這種雄厚的農業基礎必然可以為將來的大兵團作戰,提供源源不斷的糧秣供給!這也是劉雲感到非常欣慰的收穫之一!
『註:後套國統區在傅作義「治軍治水並重」的口號下,發放了農田水利貸款,成立了水利指揮部大興水利。經過幾年艱苦的開發,後乾渠達一千七百里,支渠超過一萬里,水澆莊稼地的面積達到一千萬畝以上!使後套地區有了「塞上江南」的美稱!』
「劉,你打算怎麼說服他們?」史迪威看著劉雲。
因為與蔣介石有深刻矛盾的原因,史迪威對國民黨統治機構沒什麼好感,對執掌一方權柄、足以分疆裂國的國民黨地方實力派,更有一種說不出的厭惡!對這種用武器換取中國地方軍閥忠心的辦法,也讓史迪威心中非常不快!
「只要您能夠給傅將軍的部隊換上美械裝備,他們就一定會成為您的部下!」劉雲對這個問題並不在意。雖然,傅作義在歷史上是赫赫有名的抗日將軍,很受蔣介石看重(在山西和綏遠的幾次戰役都給蔣介石「長臉」了),但卻不是蔣介石的嫡系!
對劉雲的答覆,史迪威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沒有作聲。
傅作義曾經輪流選派部分師、團、營級指揮員和作戰參謀去緬甸盟軍戰場實習,這在中國軍閥中是很少見的!但是,安杜魯連夜發來電報,提醒史迪威不要抱太大指望(傅作義曾經在後套地區驅逐安杜魯),因為「中國軍閥一貫喜歡保存實力」,所以,如果手頭上的美援不能滿足他們的要求,他們也絕不會聽從聯軍指揮部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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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原的野外,地面上有用鵝卵石鋪成的巨大標誌物,一個營的精銳國軍士兵,荷槍實彈地守護著臨時機場。
「司令,你真的下決心加入『華北抗日聯軍』?」戰區張參謀長抬頭看了看天空中越來越大的聯絡飛機,有些擔憂地說道:「不要讓美國人給坑了!」
從大後方傳來的消息,史迪威一手牢牢地掐著美國租借物資,一手要求國民政府「盲目」履行盟國責任——強硬地要求取得中國軍隊的指揮權。
也就是說,美援並不是那麼好拿的,首先傅作義將失去重慶中央政府的信任,甚至是美械和軍餉來源;其次,萬一史迪威來個「上屋抽梯」,拒不兌現美援,則傅作義就真的變成孤家寡人了。
傅作義暫時沒有作聲,只是沉默地盯著已經徐徐下降的數架飛機。
此時,離職的馮玉祥為了促成「華北抗日聯軍」的成立,開始不斷奔走、發電報,或者派人和前西北軍將領進行密談!馬占山、鄧寶珊等也都紛紛響應。
閻錫山為了撈取美援,也破天荒地派人和駐延安的美國司令部進行接觸。
和他們所不同的是,延安派來的談判組早已經乘坐飛機到達。
小飛機在傅作義的思索中,不知不覺地降落了,一個身材高大的八路軍幹部陪同一個年近花甲的美國將軍下了飛機——他們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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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判室內,國共雙方的代表分成兩隊面對面正襟危坐。此次談判,由中央派來的華北、華中工作委員會主席任主任擔任組長,劉雲擔任副組長。
會議上,實際談判的焦點並不是延安與第八戰區的合作問題——也就是說,傅作義已經決心倒向「華北抗日聯軍」,剩下的問題是,美方能夠提供多大規模的美援,以及什麼時候能夠到達第八戰區,特別是後續彈藥補給、相應的配件供給問題,都必須得到解決。
按照史迪威的說法,可以從第二批屬於國軍的租借物資中抽調美械裝備,給華北第八戰區的國軍使用,到達日期另行商定。而傅作義方面則堅持美方必須準確、及時地提供美國裝備,而不是「或許、可能」之類的含糊字眼。
史迪威和傅作義都清楚地知道,重慶中央政府可不會老老實實地將原本屬於嫡系的裝備,調撥給西北風的國軍部隊!所以,一直到晚上,談判始終沒有達成最後的協議。
最後,收場之際,三方真正達成的協議,最主要的為三項:
首先,第八戰區服從延安的聯軍司令部指揮;其次,由傅作義擔任「華北抗日聯軍」第二副指揮,並在後套地區設立單獨的西北軍指揮部,統一指揮第八戰區的所有國共軍隊;最後,第八戰區的所有國共軍隊,緊急動員之後,對包頭地區的日偽軍進行東、西線夾擊,以光復該地區。
在整個會議上一直沉默寡言的劉雲,散會後借故脫離了延安自己人的視線。
傅作義在精銳衛兵的護衛下,正準備返回官邸休息,冷不防從黑暗的角落,竄出一個人來,頓時一篇「稀里嘩啦」的拔槍聲,十幾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這個不速之客。
「司令,是我!」劉雲劃燃了一根洋火,「驗明正身」之後,笑了笑,又很快吹熄了微弱的火柴梗,「能借一步說話嗎?」
傅作義立刻揮手趕開了身邊的衛兵,然後一言不發地看著劉雲。
加入聯軍後,劉雲此人就是自己名義上的部下——西北戰區聯軍參謀長,但是從談判會議上的表現來看,此人極得史迪威的好感、倚重,現在他突然孤身一人出現在這裡,恐怕是有什麼幕後交易。
「司令。」劉雲湊上去低聲問道:「司令可曾想過中日之戰的最終結果?」
傅作義一愣,然後毫不猶豫地點頭,「我國有了強大的美國盟友,擊敗日本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那麼,將軍可曾想過戰後的問題?」劉雲繼續問道。
在歷史上,傅作義仰慕美國式民主,曾經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為了提倡國內民主,在綏西陝壩舉行過國民參政員演說。
傅作義看了看劉雲,陷入了長時間的沉思。老實說,這個問題傅作義還真沒有想過。
「等到將來的抗戰結束了,國家必然進行全國大選,難道將軍要永遠抱著手中的權柄不放,決心做一輩子的邊疆大軍閥?」劉雲笑了笑,又繼續輕聲問道:「不知司令將來效忠的,是國民黨政府,還是個人權柄,或者是中國呢?」
這幾句話就像幾記重鎚一樣,狠狠地敲擊在傅作義的心頭上,那種因為「背叛」重慶政府而帶來的不安和內疚,頓時消散得乾乾淨淨,年輕時的那種熱血和衝動,也同時迸發出來!
劉雲等了良久,發現傅作義依舊是波瀾不驚,情緒絲毫不外泄,心中漸漸湧起一陣陣失望。停頓了十幾秒鐘後,劉雲又沉聲說道:「司令,為國為民分憂,塞北軍區的八路軍絕不敢推遲!到明日,司令自然就可以見分曉。」說完後就準備轉身離去。
「慢著!」傅作義在後面低聲喝道:「據可靠消息,重慶方面派出的特務小組已經與本地潛伏的特務會合!你們延安方面的人要多當心了,你也不要像今天這樣單獨出門!」
在美國強大的政治干擾和延安的拉攏下,特別是大後方的輿論已經偏向贊同在華北成立華北抗日聯軍。此時的國民黨最高當局已經沒有辦法阻止第八戰區加入抗日聯軍。
最終,國民黨在沒有辦法反對的情況下,只好默認傅作義以及西北軍將領,與美國人和延安的接觸,但又採取了派駐特務、刺探情報的方式,進行秘密監視。
劉雲總算鬆了一口氣,「謝謝司令的關心!不過,能夠暗殺得了我的人,恐怕還沒有出世。」吹完牛皮後又笑了笑,轉身消失在黑暗中。
在美國空軍的配合下,國共軍隊聯手收復綏遠省指日可待!但是,隨後抗日聯軍必然會在短期內迅速擴大,由此帶來的問題是,糧秣供給會遇到嚴重的困難!除非能夠從後套地區獲得聯軍在前期發展所需要的足夠糧食,否則西北聯軍就只能是一家獨大。
所以,傅作義的合作態度就顯得極為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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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多米外的黑暗中,身為第八戰區作訓參謀的許永明,死死地摁住了一個「少校參謀」,在「少校參謀」的一旁,還有兩個胸口上「汩汩」冒著鮮血的士兵。
「兄弟,放我一馬!」被大力摁住的「少校」痛苦地扭曲著臉,喘著氣艱難地說道:「我有錢,還有銀元,只要你、不殺我、全部、給你……」
「誰要你的錢?跟老子回憲兵隊去!」許永明丟下帶血的匕首,憤怒地揚起拳頭砸了下去,罵道:「狗日的,居然敢打司令的黑槍,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卟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