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陽在訓練「鋤奸團」的這些「少爺」之前,首先命令他們脫下華貴的西裝,再丟給他們每人一套嶄新的黑軍裝。
黑軍裝的面料和式樣實在是太差了!沒等「少爺們」感嘆完畢,特科幾個隊員又一擁而上,把「少爺們」新潮的頭髮全部推成發亮的「禿瓢」,這讓包括鄧海公在內的「鋤奸團」成員們又惱又怒,但卻又無可奈何。
一個星期過去後,高強度訓練就讓這些嬌生慣養的「少爺」們叫苦連天,但是除了他們的頭兒鄧海公能夠隨時向劉雲彙報情況以外,其他人一律進行封閉式管理、訓練,凡是不服從者一律關禁閉。
軍分區司令部。
「司令員!」鄧海公有些狼狽地站在劉雲面前。
「嗯!」劉雲放下手中的文件,抬頭看了看滿身塵土、頭上還有兩處細小傷口的鄧海公,笑著問道:「有什麼事情?」
「司令員!」鄧海公有些猶豫,幾秒鐘後還是鄭重地說道:「剛才軍分區政治部有人邀請我們填寫自願書、參加共產黨,我想……」
一旁正在辦公的一個參謀忍不住抬頭看了看鄧海公,臉上寫滿了「生氣」。
「是否參加共產黨都是個人自由!」劉雲手中的筆不易察覺地顫抖了一下,又馬上笑著說道:「共產黨是一個有遠大理想、為了中華全民族的崛起而奮鬥的政黨!」
這個時候共產國際還沒有解散,黨內「共產國際」派的實力還很強大,所以在巨大的慣性面前,劉雲對於一些政治問題也不敢說得太露骨。
「嗯!」鄧海公的眼睛中閃過一絲興奮,但很快就消失了。
關於是否參加政治學習、乃至加入共產黨,鄧海公這個組的內部也分成了兩派激烈爭吵,少數派認為共產黨是不要國家民族、不要華夏歷史、不要民族文化、不孝父母、共產共妻……的政黨,而最主要的是,共產黨還是蘇俄的第五縱隊。所以合作可以,但不需要參加共產黨。
另一派就是以鄧海公為首「多數猶豫派」,即對共產黨充滿了好奇,但也有觀望情緒。
「還有什麼事情嗎?」劉雲笑著打斷鄧海公的沉思。
「其實我們這個組的人都痛恨國民黨腐朽無能。」鄧海公有些局促不安地說道:「不僅僅是我們這個組,實際上整個『鋤奸團』內部都痛恨國民黨內戰內行、外戰外行,拋開他們安插在『鋤奸團』的高層變節不說,僅僅是『皖南事變』就足以讓重慶和民眾離心離德。」
「嗯!」劉雲未可置否地笑了笑。
「皖南事變」後民心和輿論開始向共產黨方面傾斜,即便是共產黨黨內的一些「國際派」也斷絕了對國民黨的好感!只是讓劉雲沒有料到的是,鄧海公等人還是會婉絕自己安排的政治安排。
「黨國」的人才何其多也!可惜「黨國」都不曾重用!
「您忙吧!我沒事出去了!」鄧海公期期艾艾地說道。
「去吧!」劉雲笑著說道:「有什麼要求、什麼意見,你儘管來找我!」
雖然這些「少爺」對於共產黨還持觀望態度,但是劉雲有的是時間和機會,當初初遇方雙、諸葛同等人的時候,他們也一樣對共產黨保持警惕,但是後來還不是乖乖地入彀?!
「好、好的!」鄧海公才走出指揮部大門,卻突然想起自己忘記了一件大事,居然把李向陽態度粗暴、「野蠻」訓練這件事情忘記彙報了!
「司令員!」林黑羽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劉雲的身旁,低聲說道:「這兩天那個洋鬼子在根據地內到處亂竄、找人胡亂問情況,您看該怎麼辦?」
「他不會在這裡呆很久的!」劉雲沉思了片刻,又對林黑羽說道:「這些天先派人跟著他,除了核心要害部門不允許進入以外,其它地方一律放行!」
「好的!」林黑羽雖然對劉雲如此貼心地招待安杜魯並不理解,但也沒多問。
「你先等等!」劉雲及時地喊住了林黑羽,問道:「安杜魯在根據地內是不是已經引起了轟動?」
「是的!」林黑羽點點頭,「這個洋人出現在哪裡,哪裡就出現一大群人,差不多男女老少都圍過來看『妖怪』。他路過部隊營地的時候,甚至連戰士們的訓練都受到了影響。」
劉雲點點頭,根據地的軍民大多一輩子沒見過白種人,熟悉一下也好,停頓了兩秒鐘,又對吩咐道:「你下去安排一下,今天下午我要找安杜魯會談,問問他的去留!」
只要歷史不發生大的偏差,到了年底就應該發生「珍珠港」事件。如果猜得不錯,這個安杜魯的身份肯定沒那麼簡單,日本人再野蠻無禮也不會對一個西方旅行家下手,從安杜魯和「鋤奸團」混在一起來看,他很有可能進行了收集、刺探日軍情報之類的活動。
「好的!」林黑羽轉身飛快地離去,那個美國人飄忽不定,現在得抓緊時間找到他。
劉雲揉揉發脹的眼睛向外面看去,門外的一顆老樹不知不覺地吐出了綠芽。因為沒有天敵的緣故,這顆老樹以前曾經差點被害蟲啃成禿光,不過一個冬天的功夫那些害蟲全部被凍死,老樹又重新綻放出了勃勃春意。
天敵?!劉雲突然猛地站了起來,眼睛眨都不眨地盯著那一棵逢春的老樹。
下午,司令部的接待室。參謀、幹部在進進出出之際,驚異地發現來了一個洋客人。
劉雲溫和地給安杜魯遞上一杯茶,笑著說道:「尊敬的安杜魯先生,我們根據地的條件艱苦,這些天您還過得習慣嗎?」
「劉將軍太客氣了!」安杜魯禮貌地站起來接過劉雲送上來的茶杯,笑著說道:「我在中國差不多有十年了,卻沒有想到綏遠給我留下了最深刻的印象。」
「哦?」劉雲好奇地笑著問道:「不知道您所說的深刻印象指的是什麼?」
「沒到綏遠之前,我甚至還以為綏遠藏了幾萬八路軍。」安杜魯有些歉意地笑了笑,在身旁的地圖划了一個圈,說道:「我剛下火車,就被綏遠的艱苦條件給嚇了一跳。在這種環境下和日本軍隊作戰、並且還要生存下來,幾乎是難以想像的!」
「事實上綏南區以前沒有這麼荒涼!」劉雲也有些黯然,「日軍一次次『掃蕩』,不但破壞了根據地的地皮、經濟,還造成了我根據地人民大量傷亡。」
「哦!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安杜魯立刻抱歉地笑了笑,「當然,我們美國對日本的野蠻侵略極端憤慨!對你們中國人反抗日本侵略的鬥志表示敬佩和同情!」
劉雲忍不住看了看安杜魯,才怪!
美國在中國八年抗戰中的前四年,扮演的角色和蘇聯一致。美國通過源源不斷地對日本輸出廢鐵、汽油、棉花、橡膠等物資,在中國軍民的鮮血和白骨上大發橫財。直至太平洋戰爭爆發,才徹底停止這種血腥買賣。
不管是美國還是蘇聯,或者是其他什麼國家,本國的國家利益總是擺在最前面。弱國的利益總是被強國忽略至最小、甚至完全無視。
「可惜美國國內的孤立情緒過於嚴重,世界上最強大的軍隊卻不得不安靜地呆在家裡!」安杜魯面露遺憾的表情,這次是真的很遺憾。
安杜魯長期在國外工作,能夠接觸到的時事新聞很多,久而久之就對美國這種「鴕鳥式」的外交政策表現出了強烈不滿。
「尊敬的先生!」劉雲驚訝地問道:「想不到您是一個擴張主義分子!」
「哦!剛才是我狂妄了!對不起!」安杜魯猛然間醒悟過來,自己現在還在人家的地盤上呢!
「請您看一樣東西!」劉雲並不在乎安杜魯是否「狂妄」,而是飛快地從一堆舊文件中翻出一張太平洋地圖,張開地圖指著日本島國說道:「日本雖然得到了中國豐富的礦產和其他各種資源,但是並沒有得到最急需的石油!所以日本南下的腳步將不可遏止!」
在歷史上,太平洋戰爭爆發之前,日本的石油儲備僅僅只夠用3個月(即使嚴格地節約也撐不了半年),面對如此嚴峻的局面,日本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向美國挑起戰爭。
「美利堅合眾國的海軍將把他們那些黃種猴子統統碾碎!」安杜魯以前吃過日本人的虧,怒氣忍不住迸發了。
「咳、咳!」劉雲一聲乾咳,面色中帶著不悅,司令部的幾個參謀也不滿地看過來。
「哦!實在是對不起!我說的是日本人!」安杜魯慌忙站起來賠禮道歉。
「我知道美國建國到現在還沒有打過一場敗仗!」劉雲點點頭,正色說道:「所以先生的確可以為您的祖國自豪!不過萬一……」
「萬一什麼?」安杜魯馬上介面道。
「戰爭是沒有規律的,如果日本人用海軍航空兵突然偷襲貴國的太平洋艦隊,在開戰之處就擊敗貴國的海軍,然後立刻與貴國談判,得到利益後就迅速結束這場戰爭……」
劉雲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安杜魯打斷了,而剛進門的李遠強則在一旁悄悄地聽著。
「劉將軍!」安杜魯搖著頭冷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