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分區指揮部外面的大操坪上,黑壓壓地擠滿了軍民。因為表演中途停了下來,軍民們紛紛張望著,直到發現白鳳冰出現在視野,亂鬨哄的操坪這才安靜下來。
為了避嫌,劉雲遠遠地跟在白鳳冰的身後,雖然已經當上大首長了,但被這麼多人看著,還是讓劉雲很不好意思!幾分鐘後劉雲找到了首長席位,舞台上的表演繼續進行。
因為軍分區的經費有限,所以文工團女戰士們在極端困難之下,窮極生變,用厚紙畫出了一件件戲裝,雖然稍微嫌粗糙了一點,但還是吸引住了軍民的目光。
舞台上表演的節目在劉雲看來很老套,說的是八路軍在群眾的配合下,成功地消滅了準備偷襲的日偽特務的故事。白鳳冰在戲劇中扮演一個智慧與美貌並存的農家女,最後為了掩護八路軍而不幸犧牲。
對於白鳳冰即將到來的「犧牲」,廣泛地引起了根據地軍民極大的不滿,有些人將仇恨的目光落到扮演日偽特務的演員身上,隨著高潮迭起,操坪上的人群有些輕微騷動。
演得還不錯!放在現代社會肯定是「星」!劉雲讚許地輕微笑了笑,收回目光轉頭向一旁的陳容看過去,這個時候陳容也正好看過來。
「陳主任!」劉雲含笑點頭表示問候。
陳容也含笑點點頭,也許是對於劉雲的愛意回饋,也許是出對一個優秀幹部的敬仰,陳容的臉上帶著一絲羞紅,這次並沒有刻意迴避劉雲的目光。
「啊?!」軍民們突然一聲驚呼,簡易舞台上的主角白鳳冰突然一個嗆啷,差點就要摔下台來。但是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白鳳冰突然一扭小細腰,不但神奇地化險為夷,而且還巧妙地掩飾了馬前失蹄。
「哦!」軍民們懸著的心又紛紛縮了回來,隨即爆發出一陣陣掌聲。
舞台上的白鳳冰得體大方、賢庄不失嫵媚,這讓長年緊張戰鬥的軍民們彷彿就像吃了「迷魂藥」一樣,被深深的迷住了。
雖然旁人看得如痴如醉,但劉雲的心思卻放到了角落裡一群特殊觀眾身上!
在林黑羽為首的特二科帶領下,那些「滿洲」偽軍官兵們規規矩矩地坐在板凳上,一絲不苟地看節目表演。因為角色還沒有轉變過來的關係,他們大多顯得很窘迫,並且對於舞台上的表演心情也很複雜,不知道是應該站起來鼓掌還是表示反對。
半個小時後,文工團的完美表演結束,根據地的軍民們紛紛自發地站起來,報之以持久、熱烈的掌聲,文工團自編自導的歌舞劇首次會演就取得了圓滿成功。
劉雲和旁人那樣站起來大力拍掌,但是目光放到那些偽軍俘虜的身上。「解放兵」們在林黑羽的指導下,也跟著齊刷刷地站起來鼓掌。
日本對「滿洲國防軍」的訓練極為苛刻,上層軍官雖然在日本接受過奴化教育,但下層軍官、士兵卻不過是純粹的統治工具,他們受到的軍紀教育是極其惡劣的!這使得東北偽軍最後漸漸蛻變成了日本軍國兇殘的炮灰。也許是因為今天的節目表演給予了這些偽軍一種前所沒有的震撼,他們對於軍管幹部的安排並沒有任何逆反。
隨後的慶功大會上,幹部們一一上台講上兩句,李遠強和李信、省委的同志頭上台作了熱情洋溢的講話,劉雲則開後門將自己安排在最後。
「他媽的!」鄂三等了一氣,實在是耐不住性子了,居然轉身大咧咧地就走,還連帶帶走了一大幫「兄弟」。
「你們要到哪裡去?」李信正巧發現,立刻在後面大聲喝止,可是鄂三隻不過回頭看了看又繼續大搖大擺地走了。
「還真是造反了!」李信本來就是土匪出身,火爆的脾氣一點就燃,忍不住掏出了駁殼槍,又對警戒連的嚴定理喝道:「你帶上幾個人跟我來,把這幫兔崽子先繳械了,待慶功會開完後收拾他們!」
「這樣行嗎?」嚴定理面露猶豫地看了看會場,此時有成千上萬雙驚訝的眼睛看過來。
雖然嚴定理也是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不怕,但還是沒膽子在這種場合下逮人。
「你們別胡鬧!」劉雲發現了情況不對勁,飛快地跑上來按下李信的駁殼槍,皺這麼眉頭低聲不悅地說道:「這是在開會,要注意影響,鄂三的事情我來處理!」
李信看了看面帶驚訝的、黑壓壓的軍民,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發著狠說道:「老子不信這毛驢不來求老子!」
事實上李信說的這句話是有道理的!李信掌管著整個綏遠八路軍的後勤補給,如果騎兵營不想以後拿木棍打仗,那就得找個時機哀求李信。
「大哥!」一個幹部有些不安對身後看了看,對鄂三問道:「那個李信一直掌管後勤,大哥這樣做是不是有欠妥當?」
「啊!」鄂三的腳步明顯遲緩了片刻,隨即又不屑地搖頭說道:「他的目標在老子,與你們何干?」
「大哥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小幹部驚訝的問道。
「這裡干不下去,老子就不幹了!」鄂三不屑地撇嘴一笑,「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據說今天軍分區要將縣大騎兵隊列入正式編製,今天要派政委了。多了一個騎在頭上的人,這讓鄂三如何忍得這口氣?!
「誰不幹了?」劉雲的聲音在後面傳來。
圍在鄂三身旁的一幫嫡親幹部立刻不作聲了,幾個人已經偷偷地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請同志們先離開!我和鄂隊長有話要私下裡說。」劉雲笑著看了看周圍的一乾乾部們。這幫幹部到有大半是「自衛軍」投誠過來的,他們中的這些人既當過土匪、也當過國民黨、還當過漢奸、最後為勢所迫投奔到了共產黨的麾下。
可以毫不誇張地說,他們的心中並沒有信仰!重新建立他們的信仰很困難!這需要大量的時間和無微不至的政治教育。
在無人的一個角落裡,在幹部戰士們的頻繁注視下,劉雲拉著鄂隊三不知道到底在說一些什麼,只看得出鄂三好像很激動、很生氣的樣子說個不停。而劉雲卻始終和顏悅色,不時地點頭,偶爾說著一些什麼。
良久,鄂三總算是收起了怒容,吊著一隻受傷的手臂、抬頭望天、昂首挺胸地跟著劉雲回到了前台。
在隨後的表彰先進集體和個人的大會上,鄂三憑藉著赫赫戰功拿到了「個人頭等獎」。
「中央軍委也知道了綏遠有個能用地方部隊消滅、圍殲敵人主力的鄂三!」劉雲拿起一面個人獎狀、幾個本子、幾塊肥皂、幾塊銀元、兩套整整齊齊的黑軍裝等物,笑著送到鄂三的手裡,「消滅了半個團的滿洲興安軍騎兵、配合消滅了一個營的滿洲國防軍,連毛主席都說你實在是不簡單!」
鄂三隻是很隨意地點點頭,轉身就要離去。
「慢著!」劉雲對身邊的一個矮個青年一指,笑著說道:「這是新編騎兵營的教導員,叫郭獻!你們倆沒事的時候多多親熱!」
「你好!」郭獻笑著伸出手。
鄂三卻裝作沒有聽到、非常沒有禮貌地轉過身去,並且心裡還在發狠!他媽的!共產黨就喜歡玩這套,到時候看下面的人是聽你教導員的還是聽老子的!
郭獻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片刻後淡淡地一笑,無奈地將手縮了回來。
此次作戰,縣臨時騎兵大隊一躍成為綏南區主力騎兵營!鄂三當仁不讓地成為騎兵營營長,在黑河鎮工作的郭獻則被緊急抽調回來擔任教導員。
這倒不是綏遠沒有政工幹部了,而是大家誰都不願意擔任鄂三的政委,鄂三的脾氣很暴躁、對合不來的部下和同僚都很嚴苛,即使是當初堂堂縣委書記也曾經吃過鄂三的耳光。
所以要做鄂三的政委,那就得首先做好思想準備!
「司令員!」小五急匆匆地趕過來,遞上一張電報:「這是綏中區發來的加急電報!」
「這樣呀!」劉雲的眉毛深深地皺了起來,抬頭向李遠強那邊看過去,李遠強也在那裡遠遠地皺著眉頭髮呆,手裡拿著一份電報抄本,和劉雲一樣在犯「猶豫病」。
沉默了良久,劉雲斬釘截鐵地說道:「讓馬常青立刻率部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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綏中區,蒙古部落巨大的扎薩克官廳帳篷內(這裡需要稍微解釋一下蒙古的政制,這個時候的蒙古並不統一,基本的政權單位是「旗」,內蒙二十四旗,外蒙二十四旗,共四十八旗,行政上每旗相當於內地縣的級別,但面積上往往超過一個地區。每旗有王「扎薩克」一人統治,幾個旗往往聯盟形成更高的行政單位,叫做「盟」。比旗小的政權單位是「努圖克」,大體相當於阿拉伯國家的埃米爾,再小的叫做「嘎查」,就相當於酋長了)。
白家嫁出去的女兒出現了大麻煩(蒙古族從清朝後期開始改用漢姓的漸多,但他們漢化的姓氏於真正的漢族姓氏大為不同,父親和兒子姓是不一樣的),因為雪盟的旗王不幸病死,使得白易雪早早地守寡,隨後當地的那幫貴族便就妄想奪權,開始私下裡胡說八道什麼「白易雪的命太硬,『克』死了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