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支隊教導隊的模擬陣地上,已經變得沉穩多了的楊先問正在親自給隊員們講解戰術演練。
「待會兒的演習,你們一組負責掩護,二組負責進攻!」楊先問布滿汗珠的臉上一絲不苟,用一根木棍指著地上的沙盤說道:「你們三組負責防禦!」
第三組都是新近進來的隊員。
「他們人多!」一個新進來的「小師弟」看了看周圍的老隊員們,忍不住說道:「差不多兩個人打一個人了,這怎麼打?」
楊先問看了看那個新隊員,笑著說道:「如何打?你們都是上級挑選出來的戰鬥英雄、好手,在戰場上都是真刀真槍的打,怎麼下了戰場反而腿軟了?」
三組的臨時組長比較沉穩,一把撥開那個「小師弟」,對楊先問淡淡地說道:「這活我們接下了!不就是一頓殺威棒嗎?!」
「啥叫『殺威棒』?」那個「小師弟」忍不住插嘴問道。
一個快要畢業的老隊員在一旁笑著插嘴,「因為你們都是剛從部隊出來的,滿身都是脾氣,支隊長說如果不給你們一點教訓,新隊員都不知道天高地厚,這往後的訓練也會成問題。」
「切!」新隊員們紛紛搖頭撇嘴表示不屑。
「閑話少說!」楊先問高高地舉起木棒,大聲命令道:「聽我口令,哨子響起之後各組就要馬上到達陣地,新兵們要加油。」
……
鄂三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居高臨下漠然地看著下面,八路軍們正拿著木槍進行激烈的刺刀拼殺。這些八路軍們赤紅著臉、咬牙切齒、怒吼聲震天,只殺得漫天灰塵捲起。
說老實話,宋致勇對於自己被安排給鄂三做工作並不情願,這傢伙又臭又硬,說話也帶著刺,不知道為什麼支隊長要留下這個傢伙,而且還居然說什麼這個傢伙性格開朗、平易近人,這真是見鬼了!相反,此人刻薄到了極點倒是真的!
鄂三皺著眉頭看著下面的「戰鬥」,由新隊員組成的三組慘敗已經成定局了。
宋致勇看了看正在發獃的鄂三,這傢伙不知道偷窺了我方多少機密,可惜這個傢伙一直沒有流露出半點要逃跑的意思,不然自己大可以一槍把他打傷,然後再把他關押起來,也省卻了很多麻煩!
時間在悄然的流逝,鄂三在一旁閑著沒事玩起了單杠,在宋致勇變得驚訝的目光中一連打二十幾個車輪。
「不錯嘛!」宋致勇禮貌性的笑了笑。
鄂三正要說話,遠處傳來了喊聲,「大家都過來,有好消息了,傅作義將軍在遂西大敗日本侵略軍,收復了臨河、陝壩……」
鄂三差點沒有從單杠上跌下來,慌忙飛快的跑過去探聽情況。
雖然政黨和立場不同,是大敗鬼子是所有中國人的好消息,整個教導隊的官兵們沒有一個不高興的!
「具體情況怎樣?」鄂三大力擠進一群汗水淋漓的漢子,眉開眼笑地問道:「死了多少日本人?收復了多少地方?」
「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那個報信的文書搖搖頭說道:「因為我也是才從支隊總部得到的消息,不過現在傅將軍所部還在和日軍激烈的交鋒。」
「好、好、好!」鄂三連說了三個好字,對一旁的宋致勇笑著說道:「待會兒給我弄半斤黃酒,一個小菜,我要好好的慶賀一下。」
教導隊的新隊員們不認識鄂三,但是那些老隊員可就不同了,鄂三這人沒什麼壞習慣,就是對教導隊的訓練時不時地挑鼻子豎眼說冷話,這讓高傲不已的教導隊隊員們心裡一直很窩火。
「看來你還一直想著那邊的好日子?」一個老隊員忍不住冷笑起來,「西邊只不過打了一個勝仗,你這裡就忍不住要喝酒吃肉,你以為八路軍是你們家?告訴你,八路軍窮,沒有你們國民黨軍官的那一套作風!」
鄂三一愣,好心情頓時化作烏有,看了看那個挑釁的隊員,心裡忍著一團怒火,淡淡的說道:「你們支隊長說了,要好好的招待我,有什麼不能理解的地方去找你們支隊長。」又對一旁無所事事的宋致勇正色說道:「酒肉我還真要定了!你們那個蘑菇挺好吃的,老子指明要吃那玩意兒!你不給置辦我就去找劉雲。」說完轉身就走!
「慢著!」那個隊員飛快的攔在鄂三的身前,上下打量了一番鄂三,冷笑著說道:「聽說你也是一把好手,咱倆要不要練練?」
「誰也不準動手!」楊先問走過來打斷那個隊員的挑釁,又一把推開他,接著又轉頭禮貌的對鄂三說道:「請鄂參謀長原諒,都是楊某管教不嚴。」
鄂三無奈的笑了笑,「古話說得好,龍困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遭犬欺,我生氣又有何用?」又指著教導隊的一干隊員們狂妄的說道:「有朝一日老子如果有一旅人馬在手,一定來找你們八路軍較量!」
「什麼?」教導隊員們立刻被激怒了,有幾個脾氣性子急躁的隊員已經伸出了拳頭。
「都安靜!」楊先問一聲大吼,瞪著眼睛將隊員們壓下來後,又轉身對鄂三禮貌的點點頭,「雖然鄂參謀長有這種『雄心』,但我們八路軍斷然不會任人宰割!不過眼下我們應該以國家大事為主,中國軍隊是用來抗日的,不是用來打內戰的!」
「哼!」鄂三不屑的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宋致勇怕某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愣頭青給鄂三使壞,到時候自己交不了差,也急忙跟在後面離開。
※※※
劉雲正在低頭處理文件,諸葛同輕手輕腳的送上來兩份情報,其中一份是絕密緊急情報。
「我的時間緊,還要編寫教材,這兩份情報你念給我聽就行了!」劉雲抬頭瞥了一眼那兩份重疊在一起的情報,又叮囑道:「待會兒再給政委和參謀長送去一份。」
「那我就先念緊急情報!」諸葛同拿起那份緊急情報,雖然內容早就知道了,但還是忍不住用帶著氣憤的語氣念道:「『自衛軍』糾集了一個師的殘部,準備趁著春節之際偷襲我支隊總部駐地……」
劉雲忍不住撇嘴一笑,問道:「這份情報是誰送來的?」
「『自衛軍』中有人當了逃兵,被我邊區地下組織捕獲,後來就交待了這些情報。」諸葛同一邊說一邊放下這封加密的情報,又拿起另一份「不緊急」的情報。
劉雲一抬頭,發現諸葛同在偷偷的賊笑,忍不住好奇地問道:「有什麼喜事?」
「喜事倒是沒有!」諸葛同舉起第二份情報,笑著說道:「當初攻破車站打掃戰場的時候,不是沒有找到小笠黑夫嗎?這鬼子軍官雖然千辛萬苦的逃回去了,但是還是被勒令破腹自盡!」
「就這件事情?」劉雲看了看手中尚沒有編寫完畢的教材,待會兒還要到兵工廠去,製造炮彈的是一不能再緩了。停頓了片刻叮囑道:「你去忙吧!我這裡的事情還很多,這次『自衛軍』進犯事情交待政委和參謀長處理就行!」
「情報還沒有完!」諸葛同笑著說道:「自從我們三番兩次攻入車站,鬼子現以在鐵路兩邊搞什麼『治安示範區』。偵查科的同志通過偵查,發現鬼子不斷從外地強行遷移人口進入『治安示範區』,還在『治安示範區』的周圍修築了幾座十餘丈高的炮樓,驅使老百姓挖了壕溝,讓反動勢力組成『治安巡邏隊』……」
「什麼?」劉雲忍不住「騰」的站了起來,皺著眉頭來回在指揮室轉了幾個圈。平綏線不比正太線,綏遠地廣人稀,歷史上鬼子並沒有武裝整個平綏線,實際上也沒那個能力!可是眼下,鬼子卻開始妄圖把鐵路沿線是弄成「不可接近」的地區。
「支隊長,又怎麼了?」諸葛同莫名其妙的問道:「鬼子以前不是也修築過『治安區』嗎?乾脆就讓他們去窮折騰好了!」
「胡說!」劉雲忍不住低聲訓斥起來,「鬼子是想把我們困死,一旦讓鬼子在外圍站穩了腳跟,他們就會慢慢地擠壓我們!」
「這有何難?」諸葛同不以為然的撇撇嘴巴,「他們過來我們就過去!」
劉雲看到諸葛同根本就不在乎,話到了嘴巴邊上又吞回去了,揮揮手說道:「立刻讓支隊的幹部、參謀趕過來開會,政委和參謀長都必須要親自到堂,如果政委問為什麼,你就說我有緊急軍情要相商。」
諸葛同一愣,看了看劉雲嚴肅又略帶不安的臉色,轉身飛快的離開了。
劉雲站在門口,默默看著諸葛同越來越遠的背影,他們都不知道真實的歷史,鬼子最早的「三光」和「囚籠戰」就在綏遠「試行」。
在隨後的支隊小組會議上,等到支隊的幹部和參謀們都趕過來了,劉雲剛剛舉起了手中的情報,李信就在一旁不滿的皺起了眉頭,而李遠強也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
見狀,劉雲只好耐心說道:「同志們,這份情報的價值可比千金!」
「不就是鬼子創建了一個什麼『模範治安區』嗎?在路上諸葛同就已經告訴我了。」李信攤開雙手,有些生氣的說道:「現在後勤的事情忙得不可開交,這種『小事』值得如此興師動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