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村的宗族骨幹分子走了一半,留下的人將按照劉雲的意思,在隨後召開的村民大會上痛改前非,表示往後再也不要做漢奸、給鬼子賣命了。
歷史上,日軍心高氣傲、虐殺成性、偏偏又猜忌心極強,今天在群眾面前表示「反正」的漢奸們,已經很難再為侵略軍所用了。
「大哥!」趙延在劉雲的身後,輕聲問道:「要不要我帶些人……在半路上截殺那些鐵杆漢奸?」說完作了一個下切的手勢。
決意離開的泰村宗族分子,帶走了大量的金銀細軟,還帶走了一百多個內親。這些人搞不好是要做鐵杆漢奸的!
劉雲輕輕的搖了搖頭,「游擊隊還沒有在泰村站穩腳跟,人心未附!」
趙延「哦」了一聲,「那我派人跟著他們,看他們在什麼地方落腳,等游擊隊在泰村站穩了腳跟,再將他們一網打盡!」
劉雲「噗嗤」一笑,說道:「你怎麼老是盯著他們?」
趙延無可奈何的說道:「我這還不是為了李副營長著想?他老人家回來後,就一個勁的喊窮!所以這露白的浮財,咱們不要白不要!」
劉雲想了想,果斷地說道:「做人要說話算數!只要人家現在還沒有做漢奸,就哪裡都可以去得!」說完,開始思考游擊隊的經濟問題。
劉雲來自現代,對於經濟問題比一般人更加關注。
雖然游擊隊通過鎮壓一批漢奸大戶,取得了不少補給,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游擊隊越來越壯大,這種蒙古掠奪式的發展,必然會走向窮途末路;其次,掠奪式發展總有一個盡頭,在抗日戰爭這種險惡的環境下,鬼子不會讓游擊隊的手伸得太遠。
歷史上,共產黨的隊伍在絕大多數時間裡,缺吃少穿、條件艱苦。
劉雲將雙手背在後面,一邊走一邊踢著地上的碎石塊,老子創建的游擊隊,培養艱苦的作戰意識是應該的;訓練的時候,讓戰士們餓餓肚子是必須的!但是打仗、行軍的時候,絕對不能餓肚子!要不然要老子回來幹什麼?回來就要成為一個奇蹟。
「大哥!」趙延看到劉雲陷入沉思,不得不一再喊道:「要不要派人盯著他們?」
劉雲回頭皺著眉頭說道:「你怎麼這麼啰嗦?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就隨他去吧!走!跟我回去。」
※※※
遲了很久的各地村代表大會,一直到近期才召開。
村民們不敢隨便參加游擊隊組織的大會,經過鍾天祥帶人反覆勸說,一些村民們才稀稀拉拉的趕「場子」。
主席台上。
鍾天祥不經意的抬頭,看到了劉雲和趙延。但這兩人卻是來了就走,這讓鍾天祥很是失落。
剛才劉雲匆匆而來、急急而回的這段時間,居然都沒有和鍾天祥說半句話!營長對副政委的「輕視」,居然達到了如此的程度!
鍾天祥也明白軍隊中非常重視資歷和軍功,但是劉雲的反應,卻好像一面鏡子,反射出鍾天祥的份量……
實際上,劉雲絕對沒有輕視某人的問題,才到會議場轉了幾個圈,卻正逢突發事件,注意力都被吸引了,始終「沒有看到」鍾天祥。
「鍾副政委!」一旁的王打鐵加大語氣提醒道:「會場已經布置完畢,可以召開大會了。」
鍾天祥立刻調整心態,頓了頓朗聲說道:「鄉親們,今天……」
鍾天祥將游擊隊的紀律告訴村民代表,同時宣布在各地組建村委會,組建民兵、建立兒童團、婦救會等,但是村長一職沒敢從泰村村民中直接挑選,而是暫時由王打鐵兼任,等條件成熟了,發掘出合適的人才後再卸任。
至於金家父子留下的田產,則被鍾天祥劃成許多小塊,強行分給了無地的村民,其中有不少是金氏遠親。雖然這個舉動,引起了一少撮金家內親的強烈不滿,但是分到了土地村民們,卻一個個欣喜若狂。
中國老百姓需要的就是一塊小土地,誰能夠給他們一塊土地,就會忠於誰!
鍾天祥的心情,隨著成就感的增加,又漸漸的好了不少。
看來,只要黨得到了老百姓的支持,中國必然成為紅色的中國!
鍾天祥長長的噓了一口氣,既然有人輕視自己,就絕對不能就此認輸!
古代帝王以《論語》治理天下,先進的馬列主義,也必然能使未來的中國沒有剝削、沒有階級,只是要不要和蘇聯合併,還有待考慮,雖然併入蘇聯有諸多好處,但是……
鍾天祥的思維再一次陷入了混亂。
此時共產國際並沒有解散,中國共產黨還只是蘇聯的一個支部。如果有一天中國將併入俄羅斯,成為其加盟共和國……鍾天祥卻又萬分不願意。
信仰和原則,在鍾天祥的心裡急劇交鋒。
王打鐵看到鍾天祥又一次發愣,不得不再次提醒道:「鍾副政委、鍾副政委,請宣布散會。」
鍾天祥如夢初醒,大聲喊道:「大家辛苦了,全體散會。」然後看著漸漸散去的、或喜或悲的村民們,吞下一口口水,強行壓下心中的彷徨。先別管信仰和原則,抗日再說。
※※※
野外。
劉雲對身後的李向陽和林黑羽吩咐道:「你們別跟著我了。」
李向陽正準備飛步離開,劉雲又一把及時扯住,不客氣地說道:「你別想到外面『野』!乖乖的給我跟著陳姐去學習文化課,你看你多大了?還認不了幾個字!害不害臊你?」又指著身邊的林黑羽吩咐道:「小黑子也一起去。」
待兩小離開後,趙延還是繼續跟著劉雲,問道:「大哥,咱們這是到哪裡去呀?」
劉雲一揮手,「去找汪直。」停頓了片刻繼續說道:「隊伍已經越來越大,雖然現在咱們還有飯吃,但這四周的漢奸地主,總有會被全部打倒的時候。到時候地主的浮財瓜分完了,咱們游擊隊吃什麼去?」
趙延吃了一驚,很顯然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半晌才說道:「是呀!地主的浮財總有搜刮乾淨的一天,而游擊隊的隊伍卻在不斷的壯大,那個時候該怎麼辦?」張嘴抬頭望著劉雲。
劉雲望著遠處綿延起伏的山脈,抗日就像走鋼絲,不但要和鬼子打仗,還要和環境抗爭,稍微不注意就會成為歷史的過客。
卓縣是平綏線上的一個重要交通要道,在這裡駐紮著比其他地方多得多的鬼子重兵。游擊隊在幾年之內,根本就沒有實力收復。就算游擊隊收復了卓縣,鬼子也會調集大軍全力反撲,到頭來還是守不住!
劉雲淡淡地對趙延說道:「我們不靠天不靠地,靠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有誰會給我們發軍餉和糧食,如果不想將來餓肚子,現在就要抓緊時機拓荒自備糧食。」
趙延神情嚴肅的點點頭,想說什麼卻無從說起,這還叫軍隊嗎?皇帝都不差餓兵打仗!可是游擊隊卻只能依靠自己,想來想去始終覺得挺委屈的,怏怏的問道:「汪直能有辦法?」
劉雲指指自己的腦袋笑笑說道:「人家是留洋的高材生,這地方要比你我好用多了。」看著趙延不服氣的樣子,繼續說道:「我問你一個事情,如果將來汪直的肥皂做成功了,你會贊成我將肥皂賣給日本人嗎?要說實在話,心裡不要有什麼顧忌。」說完緊緊的盯著趙延眼睛。
趙延大吃一驚,鬼子和游擊隊不共蓋天,鬼子會用你的東西嗎?而且從幾次作戰繳獲的戰利品來看,鬼子顯然也有這種軍需品,而且要好得多。他們根本就不會來購買游擊隊的土製肥皂。
最後一個問題就是……肥皂要怎麼才能賣得出去呢?鬼子會讓你在卓縣練攤嗎?
劉雲知道這個問題給趙延造成了很大的困惑,也知道這個問題,同樣能給所有幹部帶來巨大的震撼,所以知道內情的人越少越好,片刻後繼續問道:「趙延,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趙延內心交鋒了片刻,實在是找不出頭緒,喃喃地說道:「大哥,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劉雲也陷入了思考,鬼子濫發偽鈔實行以戰養戰,如果用勞動果實換取很快就會貶值的「軍票」,那麼,這個生意還不如不做!這年頭真正值錢的是黃白之物(金銀)!而且土製肥皂的質量,在一段時間內,肯定比不上鬼子從國內運過來的洋皂。
卓縣的東洋貨可不少,鬼子在經濟上的掠奪,也沒有放鬆。
劉雲想到這裡,腦子也開始隱隱發痛起來,發展經濟是非常重要的,否則以後的軍餉從哪裡來,還有高昂的撫恤金,情報活動也需要經費……
偏偏用農作物換取財物又得不償失,更重要的是,現在的農耕收入,並不足以讓游擊隊奢侈到大肆向外賣出糧食。
我的肥皂到底賣給誰?劉雲越想越頭痛,突然靈光一現。作坊的產量並不高,完全可以讓孫雙泉代理,孫家要比霸道的鬼子好相處得多,而且還可以要求用大洋結算。
如果孫雙泉不樂意合作,嘿嘿!那就由不得他了。
汪直用於生產肥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