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縱橫之龍 第一百一十二章 泰村

曹振在宦海混了十幾年,余之遠的意思如何不明白,略一思索後點點頭,笑著說道:「小弟的意思做大哥的如何不明白。」說到這裡為難的皺起眉頭,「只是這事不好辦!」

余之遠的心頓時涼了半截,結結巴巴道:「再不給經費、再這麼拖下去,我的隊伍就要散了!」

這句話說得不假,自從主力被迫南撤後,余之遠已經很久沒有領到軍餉了。

別說余之遠沒有一星半點油水,此時所有身處前線、共赴國難的中國軍人們,都是吃了上頓沒下頓,一點稀少的糧食,全部是強行徵收(搶)來的。

曹振打開隨身攜帶的皮箱,取出了一張花花綠綠的「嘉獎令」,鄭重其事的交到余之遠的手中,「這是綏遠省主席傅將軍親自寫的嘉獎令,余老弟真是年輕可為呀!呵呵!」

余之遠獃獃的看著「嘉獎令」,以前除了嘉獎令之外,還有「嘉獎」呢!看來上面也是顧頭不顧腚,唉!算了,要這個東西幹什麼?這張「嘉獎令」還不如換一頓飯吃。

余之遠想來想去,恨不能將那張紙拿去擦屁股,半晌才小心翼翼的提醒道:「上頭還有什麼東西發下來嗎?比方說銀元、軍火之類?」

曹振是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余之遠不得不可憐兮兮的提醒道:「哥哥,我給你透一個底!現在我們吃的、用的全部搶來的,軍餉還是幾個月前發過一次,在這麼下去,我可就要變土匪了!」

曹振點點頭,拍拍余之遠的肩膀,「老弟的難處,做大哥的自然明白,你跟我來。」

還是昨天喝酒的草房裡,余之遠讓人帶來了一套破舊的日軍少尉裝備,這是上次和劉雲所部合夥作戰時繳獲的,這套裝備包括94式手槍、幾發子彈、一把軍刀、將校水壺等。

曹振看了看余之遠奮勇作戰的證據,點點頭讚許道:「天下人都說日軍不可戰勝,沒想到余老弟一出手,就圍剿了一百多,唉!老弟比那些身居高位的酒囊飯袋要強多了。」

余之遠為了取得給養和槍械,達到了絞盡腦汁地步,又從身上掏出一把嶄新的日軍94式手槍,用雙手恭敬的呈送到曹振的面前,「這是小弟的另送。」

曹振看到余之遠送到面前的手槍,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平靜的說道:「余老弟坐下吧!你的心思我明白,這樣吧!我儘力拉一些裝備和經費,保證不讓你們失望就是了。」又對呈上來的手槍看了看,說道:「這個東西你收回去,我一個生意人要這些東西幹什麼?」

余之遠看到曹振只不過開了一張空頭支票,頓時大失所望,獃獃的說不出話來。

曹振笑著又打開身邊的皮箱,然後又從裡面取出來一個小匣子,「我這裡別的沒有,但是『黃魚』倒還是有一些。」說完將匣子裡面的東西亮了出來,居然是四根金條。

余之遠的眼睛頓時一亮,邱寒水也湊了上來,兩個人眼睛都不眨的看著「黃魚」。

余之遠非常失態之餘,就要上前去取金條,在身後的邱寒水立刻醒覺過來,急忙在後面一拉余之遠。

曹振輕輕的合上了小匣子,然後慢慢推送到余之遠的面前,如釋重負的嘆了一口氣後說道:「自從日本人打過來以後,省政府的資金就只出不進,實在是沒有多餘的經費贊助給軍隊。」停頓了片刻後,又有些不舍的說道:「總共有四十兩黃金,從現在起全部是小弟的經費了,老弟一定不要辜負黨國的重託!」

稍後,曹、余兩人簽了一份兩式的交接字據。待到臨別時,曹振有些戀戀不捨,對余之遠說道:「余老弟你這裡真是好山好水,哥哥都不想走了!」

即使是在後方,殘留的國民政府官員們也大多顛沛流離,幾乎每天都有人逃走。

邱寒水站在余之遠的身後,趁著余之遠擋住自己的時候,在余之遠的背上輕輕寫下了幾個字。

余之遠待邱寒水寫完了,回頭若無其事的點點頭,表示明白邱寒水的意思。

曹振正在大發感嘆的時候,突然覺得手中一涼,慢慢的低頭一看,頓時喜上眉梢。

原來,余之遠悄悄的塞入了兩塊金條。

曹振的臉上笑成了一朵花,悄悄的將金條塞入口袋,低聲在余之遠的耳邊說道:「我就再照顧老弟一次,國軍主力南撤的時候,米脂有一批軍火來不及帶走,大概有一千多支槍,子彈十萬發,還有五千多枚手榴彈,地址就在……」

頓時,余之遠心花怒放,這下有錢有槍了,要不了多少時日,隊伍就可以急劇膨脹起來,如果這邊的仗打好,說不定可以得到省長的親自接見,到那時……嘿嘿!

曹振將自己的全部底牌交了出來,心中又有些惶恐不安,對余之遠笑著問道:「余老弟先別高興的太早了,如果有一天做哥哥的遇難了,可是要到弟弟這裡討一碗飯吃的!不知道老弟會不會嫌棄做哥哥的?」

這點小小的要求,余之遠當然不會放在眼裡,隨便敷衍了幾句,客客氣氣送走了曹振後,立刻布置人手按照曹振提供的地址準備去取槍。

雖然余之遠還留下了二十兩黃金,但是這點黃金根本就不濟事,若想在這個亂世生存下來,那就得要有人、有槍、還要有一塊夠大的地盤。

※※※

鐵道線。

令人厭煩的「晃蕩」聲終於沒有了,可是宋意卻覺得寧願呆在車上繼續聽單調的「晃蕩」聲。又臟又臭的戰俘們下火車後,從早上到下午,沒有吃一口飯、沒有喝一口水,一片沉寂、麻木的戰俘們,頂著「熱情」的太陽麻木的走著。

宋意肩膀上被鐵絲穿著的傷口,已經開始化膿了,黃色的膿水,斷斷續續的向下流。

此時的押解隊,已經由正規日軍換成了浪人,走在最前面的日本浪人,手中持著兩面小旗子,一面是日本膏藥旗,一面是「東印株式會社」的商標旗子。

宋意看到這裡,頓時恍然大悟起來,原來自己已經被鬼子當奴隸一樣賣掉了。

遠遠的,戰俘們看到了一處工地,很多衣著襤褸的勞工,正在工地上來回搬運東西。

沒多久,宋意看到有人抬著瘦骨如柴的死人出來,順著他們走過去的方向一看,不遠處就是亂墳崗!

當即就有戰俘「嗚嗚」的哭了起來。

宋意只覺得心煩意雜,向身後為數不多的同袍瞪去。

經過日軍的兩次大屠殺後,僥倖留下來的國軍兄弟們已經不足五分之一了,可能再過不久,包括自己在內的所有國軍兄弟們,就會全部喪命於此了吧……

宋意想到這裡,又有一點不甘心,橫豎是死不如奮力一搏!

戰俘們走到工地上後,不知道從哪裡傳來一陣陣噁心的臭味,宋意四處轉頭看了看,發現一個鐵籠子里裝著一個半死的人,沒有手腳,殘存的四肢已經高度潰爛了,但是裡面的人,卻硬是含著一口氣沒有死掉。

一個穿得破破爛爛、老態龍鐘的中國老人走來,手裡捏著一把老虎鉗,一邊挨個給國軍士兵們剪掉肩骨上的鐵絲,一邊喋喋不休的說道:「到了這裡,就別想著怎麼跑了,認命吧!我都可以做你們的父親了,不會騙你們的,要怪就怪自己入錯了行,下輩子投胎的時候別再吃行伍這碗飯!」

肩膀上的鐵絲取下來後,跟著帶出來少量的黑血。

宋意用一隻手輕輕的、非常痛苦的將膿血擠了出來,瞪著紅色的眼睛,看著耀武揚威的日本監工。他媽的!老子不跑才有鬼!不跑就死在這裡了!

待到日本浪人用皮鞭將俘虜們全部趕到一處後,一個懂中國話的日本浪人,首先不屑看了看萎靡的「支那人」,慢騰騰的走上來,大聲訓斥道:「你們這些『支那』雜種,到了我的地盤就要聽我的,聽話的可以多活兩天,誰不聽話先看看他的下場。」說完,對著鐵籠子里的人一指,繼續恫嚇道:「這個人想逃跑,可是我們抓住了他,將他的手腳砍了下來……」

宋意根本就沒把日本浪人的威脅聽進去,放眼向四周望去,這裡的日本監工並不多,稀稀拉拉的也就只有那麼十幾個人。深山老林里只有這麼一點日本人,即使是土匪也可以輕而易舉的攻進來,這些日本人的腦袋是不是壞掉了?

宋意看到這裡,已經不再想要逃跑了,而是開始考慮是不是利用自己的身份,將戰俘們組織起來,然後反客為主殺光這裡的日本人。

沒多久,走神發獃的宋意,就嘗到了浪人的皮鞭。

訓話的日本監工,覺得宋意「上課」不專心。

日本浪人訓話結束後,又是先前的那個老人送上來一桶稀糊糊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麼做出來的,每個人挖了一個大碗腥臭。

宋意看了看碗中的食物,這比日本兵站提供的飲食還要差得多!

宋意捏著鼻子,喝完了那些不知名的東西,又開始觀察其這裡的地形,那些正在賣苦力勞工,腿上都帶了一副生鏽的腳鏈,等一會兒自己肯定也會帶上腳鏈,如此一來又怎麼逃得了?

唉!老東北講武堂的軍校生活,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