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拜訪

走進房間的女子身上穿著點綴銀飾的純白絲衣,她關上門,靠在門板上,用麥特見過最為黑亮的雙眼打量著他。她是那麼美麗,讓麥特幾乎忘記了呼吸,黑夜一般的長髮用銀絲髮帶系住,僅僅是站在那裡,就給人一種舞蹈般搖曳的美感。麥特覺得自己似乎認識她,但他很快就否認了這個想法。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會忘記這樣的女子。

「你可以撐過來的,如果補充點營養的話,」她說,「但現在,也許你該先穿點衣服。」

幾次呼吸之間,麥特只是愣愣地盯著她,突然,他發覺到自己身上還是一絲不掛。滿臉通紅的他蹣跚地走回床邊,將毯子像斗篷一樣披在身上,然後跌坐在床邊。「抱歉……我是說,我……這個,沒想到……我……我……」他深吸了一口氣,「我為你我如此見面道歉。」

他仍然能感覺到臉頰的熱度,有那麼一會兒工夫,他甚至希望蘭德(無論他變成了什麼都無所謂)或者是佩林能在他身邊,告訴他該怎麼做。他們似乎總是能處理好和女孩間的關係,即使是那些已經知道蘭德和艾雯訂下終身大事的女孩,也總是會痴痴地凝望著他;而那些女孩似乎都認為佩林遲緩的作風既溫和又迷人。無論他如何努力,他在女孩子面前的表現總是很愚蠢,就像他剛才那樣。

「我本不應該如此拜訪你,麥特,在這裡,在……白塔——」她的臉上綻放出微笑,彷彿這個名字讓她很開心,「我只是想看看你們。」麥特的臉又紅了,他將身上的毯子拉緊了一些,但那名女子看樣子並不像是在揶揄他。她走向長桌,姿態比天鵝更優雅,「你餓了,經過那種事情之後,有這樣的表現很正常。吃光她們給你的所有東西,你會驚訝地發現自己將以多麼快的速度恢複體力。」

「請原諒,」麥特躊躇地說,「但我認識你嗎?我沒有別的意思,但你看上去……很眼熟。」她只是望著他,直到他開始不安地挪動身體。一位像她這樣的女子是不該被忘記的。

「你也許見過我,」她最後說道,「在某個地方,叫我賽琳吧!」她的頭微微一傾,像是在等待麥特回憶起這個名字。

這個名字觸動了麥特記憶的邊緣,他覺得自己一定聽過,但他說不出是在哪裡、在什麼時候聽過的。「你是一位兩儀師嗎?賽琳?」

「不是。」聲音很輕柔,卻蘊含著令人驚詫的強勢。

第一次,他開始仔細端詳她,也看出她在美麗之外的一些東西。她幾乎和他一樣高,身材苗條,而且,從她的腳步來看,很強壯。他無法確定她的年紀,也許要比他大一、兩歲,或者也可能比他大十歲。她的面容光潔如玉,沒有半點瑕疵。她帶著光潤輕亮的白石項鏈,腰間系著銀絲編織成的寬腰帶,她沒有佩戴巨蛇戒。不過麥特已經不認為她會是兩儀師了,沒有任何兩儀師會直接給出「是」或「否」的答案。但她的身上蘊含著一種力量,一種自信,一種不亞於女王的威儀,甚至還更有過之。這又讓麥特想起了兩儀師。

「你不可能是初階生,對不對?」麥特曾聽說,初階生在白塔里都穿著純白色的衣服,但他不相信她會是初階生。伊蘭在她面前,就像是一名侍女。伊蘭,另一個名字飄入了他的腦海。

「不是,」賽琳撇了撇嘴角,「你就當我是某個對你們感興趣的人吧!這些……兩儀師要利用你,但我想,你應該滿喜歡被她們利用,並會接受它。要你去追求榮耀並不需要特別的說辭。」

「利用我?」關於這一點的記憶回到了他的腦海,但那是關於蘭德的記憶。兩儀師要利用蘭德,而不是他。她們該死的才不會利用我。光明啊,她們不能這樣!「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只是個小角色,除了我自己之外,我對任何人都沒有用處,更別提能有什麼榮耀?」

「我知道那會讓你脫穎而出。你,躍升於眾人之上。」

她的微笑讓他低下了頭。麥特伸手抓了抓頭髮,毯子向下滑去,他慌忙地在毯子掉落之前抓住了它。「現在,聽著,她們對我沒興趣。」那我吹響聖號角的事呢?「我只是個農夫。」也許她們認為我和蘭德有著某種聯繫,不,維林說過……麥特想不出維林到底說過什麼,或者沐瑞說過什麼,但他認為大多數兩儀師都對蘭德一無所知。他不想再介入這些事情里,至少,在他遠遠離開這裡之前,他不想再理會這些事。「我只是個普通的鄉下人,我只是出來看看這個世界,然後就會回家鄉種田去。」她是什麼意思?榮耀?

賽琳搖了搖頭,彷彿她已經知道了麥特內心的想法,「你比你自己想像的更加重要,也比那些所謂的兩儀師知道的更加重要。如果你明白不能信任她們,你就能得到榮耀。」

「聽你這麼說,你肯定是不信任她們的。」所謂的兩儀師?一個想法突然出現在麥特的腦子裡,但他就是無法把它說出來。「你是……?你是……?」這種指控不是隨便就能扣在某個人頭上的。

「暗黑之友?」賽琳冷笑著說,她的語氣更像是開心,而不是惱怒。隨後,她帶著輕蔑的口氣說:「就像那些巴爾阿煞蒙可憐的追隨者們一樣,以為他們的主子會給他們永生和權能?我不追隨任何人。有一個人,我會站在他身邊,但我不會追隨他。」

麥特緊張地笑了笑:「當然不會。」血和灰啊,一個暗黑之友不會自稱為暗黑之友的。如果她承認自己是暗黑之友,那她一定在背後藏著一把抹了毒的匕首。麥特模糊地記得一個貴族打扮的女子,一個用纖細的手指握著毒匕首的暗黑之友。「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看起來……你看起來就像是一位女王,我就是這個意思。你是一位貴族嗎?」

「麥特,麥特,你一定要學會信任我。你的天性太多疑,特別是得到那把匕首之後。哦,我不否認我也會利用你,但我也會讓你得到財富、權力,還有榮耀。我不會強迫你,我一直都相信,被說服的男人比被強迫的男人會有更好的表現。這些兩儀師甚至沒有意識到你是多麼重要,他會極力阻止你,或者殺死你,而我則能給你想要的一切。」

「他?」麥特尖叫了一聲。殺死我?光明啊,他們要的是蘭德,不是我。她怎麼會知道那把匕首?可能整座白塔都知道了。「誰想殺我?」

賽琳緊閉雙唇,彷彿已經說出太多的東西。「你知道你想要什麼,麥特,而我對此也像你一樣清楚。你必須選擇你要信任誰,要從誰那裡得到你想要的。我承認,我會利用你,這些兩儀師永遠不會承認這一點。我會引領你走向財富和光榮;她們則會用一條繩索牽著你,直到你死去。」

「你說那麼多,」麥特說,「我怎麼知道你的話是真是假?我怎麼知道你比她們更值得讓我信任?」

「傾聽她們告訴你的,注意她們沒有告訴你的。她們是否會告訴你,你的父親到塔瓦隆來了?」

「我的父親在這裡?」

「一個名叫亞貝·考索恩的男人,還有一個男人名叫譚姆·亞瑟。我聽說,他們不斷地打擾別人,直到他們終於找到了一個聽眾,他們想知道你和你的朋友們身在何方。而史汪·桑辰讓他們兩手空空地回兩河去了,她甚至沒有告訴他們,你還活著。如果你不問的話,她們會告訴你這件事嗎?也許即使你問了,她們也不會告訴你,她們害怕你逃回家去。」

「我父親認為我死了?」麥特緩緩地說。

「他會知道你還活著的,我可以處理這件事。想一想,誰值得信任,麥特·考索恩?她們會不會告訴你,即使在當下,蘭德·亞瑟仍在逃亡,而那個被稱為沐瑞的傢伙正在追捕他?她們會不會告訴你,黑宗已經在她們寶貴的白塔中四處滋生?她們會不會告訴你,她們將怎樣利用你?」

「蘭德正在逃亡?但——」也許她知道蘭德已經公開自稱為轉生真龍,也許她不知道,但麥特不會告訴她。黑宗!血和該死的灰啊!「你是誰,賽琳?如果你不是兩儀師,那你又是什麼人?」

她的微笑里隱藏著秘密:「只要記住,你有另一個選擇,你不需要成為白塔的傀儡,或者是巴爾阿煞蒙和暗黑之友的獵物,這個世界比你想像得更複雜。表面上,你可以對這些兩儀師言聽計從,但記住你的選擇。你會嗎?」

「我看不出自己有什麼選擇,」麥特陰鬱地說,「但我想,我會的。」

賽琳的目光變得銳利,友善的語氣如同蛇蛻皮般從她的聲音里脫落無蹤。「你想?我到這裡來找你,不是為了只讓你想的,麥特·考索恩。」她一邊說著,一邊伸出一隻纖細的手。

她的手裡空無一物,而且她和麥特之間還有很遠的距離,但麥特還是向後靠,以躲避她的手,彷彿她正握著一把匕首似的。實際上,麥特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只是他從她的眼裡看見了一種威脅,他確定這種感覺是真實的。他的皮膚開始感到一陣陣刺痛,整個腦袋也開始傳出痛楚的感覺。

突然襲來的痛苦又突然消失,賽琳將頭側向一邊,彷彿在傾聽外頭的什麼聲音,細微的皺紋出現在她的眉心。她放下手,眉心的皺紋也消失了。「我們會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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