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綾辻行人:懸疑與恐怖是分不開的

張藝/text&translate

徐綠/interview

綾辻行人/picture courtesy

1987年,綾辻行人「館系列」的第一部作品《十角館事件》(十角館の殺人)問世,講談社NOVELS編輯部將綾辻行人的風格命名為「新本格派推理」,於是1987年就成了「新本格元年」。

在此之前30年,日本推理小說界一直是松本清張所創立的社會派推理的天下,「新本格」的出現,讓日本推理又回到了「推理」本身。島田莊司在2009年北京之行的演講中稱綾辻行人的「新本格」是「不可思議的成就」。

這部以造型奇特、機關重重的建築為舞台的作品,靈感來自「推理之神」島田莊司於1982年出版的《斜屋犯罪》(斜め屋敷の犯罪)。呼籲回歸本格推理的島田莊司在京都大學進行過多次演講,得到京大推理小說研究會的熱烈響應,綾辻行人當時是研究會的成員之一,之後成為推理小說家的同會成員還有小野不由美(後來也成為了綾辻行人的妻子)、我孫子武丸、法月綸太郎等。大四時,綾辻行人應募過江戶川亂步獎,進入了第1輪選拔。1987年,島田莊司提攜這名懷揣本格推理夢的年輕人,幫助他出版了《十角館事件》,還為他取了「綾辻行人」這個筆名。

與推理小說通常以偵探作為系列的做法不同,「館系列」作品開創了以各種奇特的建築為舞台的系列,在十角館之後,水車館、迷宮館、人偶館、鐘錶館、黑貓館、暗黑館、驚嚇館、奇麵館相繼登場,作為故事發生的舞台,在不同作品中展現著不同的建築性格,串聯起整個系列(綾辻行人承諾出版10部,目前已出版9部),建築本身也成為了讀者津津樂道的話題。綾辻行人自己在閱讀推理小說時就喜歡書本中所附的建築平面圖,而「館系列」中的平面圖,都是綾辻行人的夫人小野不由美幫忙繪製的。

對綾辻行人來說,「恐怖」與「懸疑」是分不開的,也許是因為深受恐怖漫畫家楳圖一雄的影響(他甚至稱楳圖一雄為「神」),他的推理作品中也總是瀰漫著恐怖的氛圍。而他的恐怖小說,如「耳語系列」「殺人鬼系列」等,除了懾人的恐怖外,還融合了詭計與謎團,亦讓讀者欲罷不能。

綾辻行人毫不抗拒將他的恐怖與懸疑延伸至其他領域,除了與推理作家有栖川有棲合作電視劇原案 外,還擔任遊戲《YAKATA》的監修(1998年),將「館系列」帶入遊戲的平台,並且接受自己的恐怖小說被改編為漫畫,如《眼球綺譚》(眼球綺譚,2001)、《緋色殺人耳語》(緋色の囁き,2002)。2005年,他擔任原作的漫畫《月館殺人事件》(月館の殺人)在小學館的漫畫雜誌《月刊IKKI》上連載。2009年,講述超自然現象的恐怖故事《Another》 的第1部單行本出版,綾辻行人認為這部作品在恐怖與懸疑上取得了很好的平衡。2010年,由清水紘作畫的《Another》漫畫版在角川書店的漫畫月刊雜誌《YOUNG ACE》上連載,電視動畫版與真人電影版也相繼推出。

知日:你開始創作推理小說的契機是什麼?

綾辻行人(以下簡稱「綾辻」):我少年時代沉迷於江戶川亂步、橫溝正史、埃勒里·奎因(Ellery Queen)的作品,覺得推理太有趣了。我被嘗試自己寫推理小說的衝動驅使,開始了創作。

知日:你的「館系列」非常有名,這些故事的靈感來自哪裡?為什麼會偏好密室題材呢?

綾辻:最初的《十角館事件》是單獨發行的作品,沒有做成系列的計畫。後來萌生了「在同一個建築家建造的一個個奇妙的館建築里發生接二連三的事件」這樣的想法,並且這種系列也是沒有先例的,於是創作出了「館系列」。與其說「密室」,不如說是在「閉塞的環境」中發生的事件,這是個人的喜好。沒有警察等外人介入,可以構築純粹的「推理物語」,不是嗎?另外,在「封閉狀態」下產生的恐怖與懸疑也是我喜歡的。

知日:「館系列」每一部的舞台都是同一位建築家中村青司設計的,為什麼要設定這樣一個人物呢?

綾辻:一開始並沒有做什麼預設,只是出於「設定上比較方便」的考慮而已。但在寫《暗黑館事件》的時候,已經對中村青司這個人物有感情了。

知日:你是在創作系列作品之初就對整個系列有一個大體的構想,還是寫完一部才開始構思下一部呢?能分享一下你的創作過程嗎?

綾辻:對於每一部作品,下筆之前必須把從開始到結尾的情節都充分考慮好,但對整個系列並沒有整體性的構思。我是在寫完一本後再考慮下一本該寫什麼。就這樣積累到了現在,(「館系列」)已經出版9本了。

知日:你既寫推理小說又寫恐怖小說,對你來說,創作這兩種不同類型的小說的樂趣分別在哪裡?在《Ano-ther》中,你將這兩種類型結合了起來,你如何評價這樣的嘗試?

綾辻:推理小說的謎團最後都要用邏輯的方式來解決,對吧?(雖然也有例外。)但恐怖小說就不一定所有謎團都非要有邏輯性的解答。這是很大的區別,它們的不同特徵也正是這兩種類型小說的有趣之處。另一個區別就是,推理小說是關於「謎團」的故事,而恐怖小說是關於「恐怖」的故事。但是對我來說,「謎團」與「恐怖」是分不開的。所以,我在寫推理小說的時候會加入「恐怖」的要素,在寫恐怖小說的時候,也會加入「謎團」和解密的要素。我覺得《Another》在這兩者之間取得平衡的努力是比較成功的(儘管是偏「恐怖」的作品)。

知日:《霧越邸殺人事件》 (霧越邸殺人事件)被改編成了電視劇,你也寫電視劇本,你覺得文學作品被改編為動漫、影視劇以後有什麼不同?你如何看待作品的影視劇化?

綾辻:就我的切身體驗而言,忠實於原著小說的漫畫比較容易獲得成功,但改編為電視劇和電影,因為受到諸多條件的限制而比較難(呈現)。特別是我的作品,由於有許多所謂的敘述性的陷阱,若沒有合適的呈現方式很難達到效果。如果一開始就是為了電視劇寫原案的話,會配合影像來設計詭計和情節。在改編的作品中,改編為電視動畫的《Another》是寶貴的成功案例。

知日:你覺得新本格派最大的特點是什麼?

綾辻:我覺得大概是這樣的——拋開「是否實際上會發生」的狹隘現實性,在完全虛構的故事中,以虛構的作品內部的現實為前提,追求「謎團」「邏輯」以及「富有意外性的解謎」趣味的推理小說。

知日:你與島田莊司先生都是新本格派推理小說重要的奠基人,「館系列」中名偵探島田潔 的名字也來自於島田先生和他作品中的人物。那麼,你在創作過程中有沒有受到島田先生或其他小說家的影響呢?

綾辻:島田莊司是非常偉大的推理小說家,我非常尊敬他,受他的影響也非常大。其他的推理作家中,江戶川亂步和橫溝正史兩大巨頭對我的影響很大,另外還有連城三紀彥、泡坂妻夫、竹本健治等。但實際上,我自己覺得對我影響最大的還是漫畫家楳圖一雄。

知日:你的妻子小野不由美也是一位著名作家,且偏向奇幻、懸疑等方向,你們之間的寫作風格會互相影響嗎?

綾辻:我和小野不由美相互扶持三十幾年了,在興趣上有很多重合的地方,比起影響,我們之間是經常探討彼此的作品,是最佳合作夥伴。

知日:聽說你非常喜歡打麻將,還得過麻將名人賽冠軍。打麻將很能鍛煉計謀和戰術的運用,這對推理作品的構思是否有幫助呢?

綾辻:我喜歡麻將是從大學時候開始的,現在也會參加一些有專業人士加入的比賽。麻將實際上是一個需要運用大腦的、有很深奧妙的遊戲。與圍棋和象棋不同的是,麻將還很強調「運氣」,這也是它有趣的地方吧。

知日:關於自己的作品及新本格推理小說,在未來的創作當中有什麼新的想法?

綾辻:我想寫一兩本《Another》的續篇,並且還是想寫成恐怖與推理融合的作品。「館系列」只剩下第10本了,也會在數年之內完成。眼下是這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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