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上帝要你跟莎麗·費伊做伴

莎麗·費伊·史密斯是個美麗活潑的高三學生,家住南卡羅來納州哥倫比亞市附近。一天,她在附近一家購物中心見過男朋友理查德後便驅車回家了,在自家房前的信箱旁停車時遭到了綁架。時間是1985年5月31日下午3點38分,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再過兩天,她就要在列剋星敦中學的畢業典禮上演唱國歌了。

僅僅幾分鐘後,她的父親羅伯特就發現她的車停在那條長長的私家車道的入口處。車門敞開著,發動機還在轉動,座位上放著莎麗的提包。他大驚失色,立刻打電話給列剋星敦縣治安局。

此類事件在哥倫比亞從未發生過。這是一個居民以安居樂業而自豪的安寧的社區,隨處體現著「家庭價值」這一觀念。這個金髮碧眼、漂亮外向的女郎怎麼會在自家房前失蹤呢?什麼人竟會幹出這種事呢?縣治安官吉姆·梅茨找不出任何答案。他的確意識到他正面臨著一場危機。他採取的第一行動便是組織了南卡羅來納州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一次搜捕行動。來自州有關部門和鄰縣的執法官員加入了行動,還有一千多名平民志願者提供協助。梅茨做的第二件事就是,不動聲色地排除了羅伯特·史密斯的涉嫌可能性,他曾公開懇求綁架者歸還他的女兒。在任何失蹤案或者針對如此低風險受害者的各種犯罪案件中,都必須排查其配偶、父母和親密的家庭成員作案的可能。

極度痛苦的史密斯一家心急如焚地等待著消息,任何消息,哪怕是贖金要求也好。後來他們接到了一個電話。一個怪腔怪調的男人聲稱是他扣押了莎麗。

「我讓你們知道我可不是在唬人。莎麗在襯衫和運動短褲裡面穿的是黑黃相問的泳裝。」

莎麗的母親希爾達向他求情,讓他明白莎麗患有糖尿病,需要定時補充營養、喝水和服藥。打電話的人沒有提出贖金要求,只是甩了一句話:「今天晚些時候你們會收到一封信。」聽了這話,家人和執法官員變得越發擔憂。

梅茨隨後採取的步驟反映出他的背景和所受的訓練。他和縣副治安官劉易斯·麥卡蒂都畢業於聯邦調查局全國學院,和局裡保持著非常密切的聯繫。梅茨毫不猶豫地打了電話給南卡羅來納州哥倫比亞市外勤站主管特工羅伯特·艾維和匡蒂科的我們科。我當時不在,但他迅速從吉姆·賴特和羅恩·沃克兩位特工那裡得到了富於同情的答覆。他們分析了綁架前後的情況、現場照片和電話記錄之後,一致認為他們的對手是個非常老練而危險的人物,莎麗的生命危在旦夕。他們擔心這個少女可能已經死亡,作案者可能很快會產生一種難以遏制的慾望,要去再犯一起同樣的罪行。他們推測,事情的經過大概是:綁架者看見莎麗和她的男朋友理查德在當地的購物中心接吻,隨後就跟蹤她一路到家。她在信箱前停車時,厄運就臨頭了。假若她沒有停車,或者假若當時街上有車子駛過,犯罪就根本不會發生。縣治安局在史密斯家中安裝了錄音設備,期待綁架者再次打來電話。

接著就出現了一件至關重要卻極其令人心碎的證據。雖然我在執法界工作了那麼多年,親眼見過那麼多幾乎令人難以置信的可怕事情,但我不得不承認,最讓人心痛的大概要數這件事了。這是一封莎麗致家人的手寫信件,共有兩頁,左側頁邊自上而下用大寫字母寫著「上帝是愛」。

這封信即使現在讀來仍讓我心酸不已。它體現出這位少女的非凡的人格力量和勇氣,我想將其完整地轉載下來:

1985年6月1日凌晨3點10分我愛你們大家

遺囑

我愛你們,媽媽、爸爸、羅伯特、唐、理查德,以及其他所有的親戚朋友。我就要和聖父同在,請你們千萬不要為我擔心!只要回憶回憶我那俏皮的個性和我們曾經共度的美好而特殊的時光就可以了。別讓我的事毀了你們的生活,為了耶穌,一定要一天一天地好好生活下去。會有一些美好的事情由此而生。我的靈魂永遠和你們同在!我愛你們大家,愛得他媽的如此深切。對不起,老爸,我非得詛咒一次!求主寬恕我。理查德,親愛的,我過去真的好愛你,也將永遠愛你並珍惜我倆共度的那些特別的時光。我只求你一件事,接受耶穌做你的救世主吧。我的家人對我的一生影響最大。我人生走一回花了不少錢,就說聲抱歉了。請改天替我去吧。

如果我曾經有什麼地方讓你們失望過,那我很抱歉。我只是想讓你們以我為榮,因為我一向都以我的家庭為榮。媽媽、爸爸、羅

我知道你們大家都愛我,也會非常想念我,但是如果你們大家相依相伴,就像我們一直所做的那樣,就一定能夠經受得住的!

請不要懷恨或是難過。愛主的人終會有善果。

我永遠愛你們!

我衷心愛你們大家!沙倫(莎麗)·史密斯

又及:娜娜,我好愛你。我總覺得自己是你最要好的朋友。你也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我好愛你!

治安官梅茨將這兩頁信送往南卡羅來納州執法處的犯罪化驗室做紙張和指紋分析。我們在匡蒂科看到信件的副本時,就認定綁架已經演變成了謀殺。然而,充滿親情的史密斯一家——他們虔誠的宗教信仰感人至深地反映在莎麗的信中——卻仍然抱著一線希望。6月3號下午,希爾達·史密斯接到了一個簡短的電話,問信是否收到了。

「你現在該相信我了吧?」

「嗯,我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你,因為我還沒有聽到莎麗的聲音,我需要知道莎麗現在是否還安然無恙。」

「再過兩三天你就知道了。」打電話的人陰森森地說。

但當天晚上他又打來電話,說莎麗還活著,並暗示他很快就會放了她。然而,他講的其中幾句話使我們認為情況並非如此:

「我還要告訴你們一件事。莎麗現在已成為我的一部分了。在肉體上、心靈上、感情上和精神上。我們的靈魂已融為一體。」

當史密斯太太要求他保證她女兒還安然無恙時,他說:「莎麗受到了保護……她現在是我的一部分了。上帝會保佑我們大家的。」

最終經過追查,所有這些電話都是從莎麗家那一帶的公用電話亭打進來的。但是在那個年頭,要想當即追查到電話,對話時間必須長達15分鐘,莎麗家人是無法把談話拖延這麼久的。不過錄音系統已經裝好,複製的錄音帶都由聯邦調查局當地外勤站派人火速送到我們這裡。我、賴特和沃克在傾聽每一盤錄音帶時,無不為史密斯太太與這個怪物談話時表現出的堅強和自制力所打動。莎麗的優秀品質從何而來是不言而喻的。

梅茨指望對方還會打電話來,所以問我們應該建議這家人怎樣去應付。吉姆·賴特告訴他,他們應當盡量表現得像處理人質危機時的警方談判人員一樣。也就是說,要仔細聆聽,複述對方所說的任何可能具有重要意義的話,以確保聽懂了他的意圖;盡量讓對方有所反應,從而更多地暴露他自己及其打算。這樣做可能有幾點好處:第一,可以拖延對話時問,從而幫助警方當即追查出他的位置。第二,可以「安撫」對方,使其覺得有人懷著同情的心情在傾聽他的述說,從而鼓勵他多做接觸。

毋庸贅言,要表現出如此程度的剋制力,對於一個處於驚恐且悲傷之中的家庭來說,確實是要求過高了。然而,史密斯一家以驚人的意志力成功地做到了這一點,為我們贏得了重要信息。

綁架者第二天夜裡又打來電話,這一次是跟莎麗21歲的姐姐唐通話。莎麗已經失蹤了四天。他跟唐講述了綁架的細節,說當時看見莎麗站在信箱前,他就停下了車,擺出一副友善的樣子,為她拍了幾張照片,隨後就用槍逼迫她上了他的車。從這次以及其他幾次通話中可以看出,他的態度游移不定,有時候顯得友好,有時候近乎殘酷,有時候還對整個事件的「失控」流露出一絲悔意。

他繼續著他的講述:「嗯,凌晨4點58分,不對,很抱歉。稍等一下。哦,是6月1日星期六,凌晨3點10分,她親手寫下了你們收到的那封信。到了6月1日星期六,凌晨4點58分,我們倆的靈魂就融為一體了。」

「靈魂就融為一體了。」唐重複道。

「這是什麼意思?」希爾達在後面問。

「現在不能提問。」打電話的人說。

但是我們明白了他的意思,儘管他讓他們放心,說什麼「上帝就要賜福了」,第二天晚上莎麗就會被送回。他甚至還讓唐到時準備一輛救護車待命。

「你會接到去哪兒找我們的指令。」

對我們來說,這段電話錄音最重要的部分是他對時間的表述:先是凌晨4點58分,又回到凌晨3點10分。第二天中午希爾達接到的那個不祥電話證實了我們的看法。

「仔細聽好。沿378號公路向西行至環形交通樞紐。取道通向普羅斯佩里蒂的出口,往前開一英里半,看到駝鹿小屋103號門牌後向右拐,再走四分之一英里,看到一幢白色框架的建築物後左拐,到後院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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