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爆竹聲中除舊歲

啟程之際,賀龍化裝成闊老闆,但見他:

頭戴海龍皮帽,身著水獺皮衣。

圍巾產在澳洲,皮鞋亮不沾泥,

金殼手錶閃閃,寶石戒指希奇,

鼻粱架著墨鏡,剃掉整齊鬍鬚,

胳膊掛著拐杖,更顯無比神氣!

周逸群裝成了賬房先生。盧冬生、史庶元、張海濤等都扮做隨從。大家分坐兩輛道濟牌轎車到了碼頭。開車的是洋人。下車之後,賀龍擺出了一副紳士的派頭,大搖大擺地通過了軍警的搜查,登上了輪船。

賀尤等乘坐的是頭等艙。坐定之後,船上有茶博士獻茶。盧冬生給了茶博士小費。茶博士見這位闊大爺出手大方,料定這人有大錢,伺候得更加殷勤。

就在賀龍一行上船之際,有幾個賊頭賊腦的人也上了船。

天黑之際,輪船啟錨,溯江而上,這時,船長過來問安,賀龍端著蓋碗茶,喝了一口說:「怎麼樣,這條路上安全嗎?」

船長說:「這陣子紅腦殼們鬧得挺凶,您老人家多留點神。」

賀龍說:「那些軍警們都他媽的吃乾飯,幾個紅腦殼都抓不住。」

船長說:「這陣子天天嚷抓賀龍,官府還懸賞10萬大洋,媽的,要讓我抓住賀龍就好嘍,升官發財坐汽車,我再娶上倆老婆。」

賀龍說:「你這樣想,小心賀龍取你的腦殼殼。」

盧冬生一旁說:「那賀龍是天上的星神,小心讓他派的六丁六甲神聽到,你的命可就沒了。」

盧冬生的話嚇得船長不敢再吱聲了。

江輪漸漸地遠離了上海,賀龍回首那燈火輝煌的城市不盡感慨萬端,新的戰鬥又要開始了。

半夜時分,江輪在一個小港灣停了下來,這工夫,賀龍已然睡下。這頭等艙是倆人一室,盧冬生為保衛賀龍,與賀龍住在了一起。二人正鼾睡之際,突然船上一陣大亂,盧冬生「嗖」地拔出槍,身抵艙門。賀龍用耳朵聽了下外邊動靜,對盧冬生說:「冬生,把槍收起。」

盧冬生剛把槍收起,一陣凌亂的腳步聲由遠而至,接著有人「乒乓」地拍打他們的艙門,賀龍示意盧冬生開門。盧冬生便把艙門打開。門一開,進來了三個人,一個是船長,另外倆人,一個是大個子,站在那裡像塊冷鐵,臉上帶著兇殺之氣,手裡提著王八匣子槍,另一個墩把個兒,像個洋胡蘿蔔,倆鼻孔朝天。艙外還站著幾個人。盧冬生一見這二人帶著武器,神情頓時一陣緊張。他的手不由得摸了下腰裡的短槍。

這當兒,賀龍腦子裡急劇地劃著問號:這些人是幹什麼的?自己的行蹤被人發覺了?難道中央里出了叛徒,有人出賣了自己,想著,他冷冷地說:「深更半夜的,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值得這個樣子?」

船長一旁笑吟吟地對賀龍和盧冬生說:「二位先生,這是……」船長話剛說到這兒,那個大個子打斷船長的話說:「我們是白崇禧白司令手下的,奉命令來船上捉拿賀龍。」

盧冬生聽到這兒,神情頓時緊張,就在這當兒,那個大個子接著說:「聽說賀龍在這船上。」 這個「聽說」二字,使盧冬生懸到嗓子眼兒的心放下了許多。

這時,船長對兩個來捉拿賀龍的人說:「二位老總不要誤會,」他指指賀龍和盧冬生,「這二位先生是商人。」

大個子眉毛一挑說:「你怎麼知道他們是商人?我看你也像共產黨,你說他們不是共產黨,你敢做保嗎?」

船長支吾不語。

這工夫,周逸群過來了,笑著對大個子和小個子說:「二位老總,我們都是一起的商人。」說著遞上了名片,說,「這是我們王大老闆的名片。」

小個子接過名片看了,又遞給大個子,大個子看了,連點了幾下頭。名片上寫的是「上海三慶堂珠寶玉器店總經理王元」。大個子看了,手掂著名片,對賀龍說:「王總經理,兄弟是奉公事而來,只好委屈王總經理上岸一趟了,有人告了你是共產黨的大頭子。」

沒等賀龍開口,盧冬生急了,罵了句:「混賬,我們總經理同白崇禧白司令是把兄弟,同商會會長虞洽卿虞會長換帖,同蔣總司令稱兄道弟,是不是你們不要腦袋了?!」

大個子和小個子聽了盧冬生的話,好像沒聽見一樣,大個子鼻子哼了哼說:「我不管白司令黑司令的,上邊要我們抓王總經理,我們就要按公事辦。」

賀龍沒開口,可心裡卻畫圈兒,這兩小子,要是軍警,聽了白崇禧、蔣介石的名號,怎麼也得客氣,可這倆人壓根兒就沒把蔣介石、白崇禧放在眼裡,那麼,這兩個傢伙又是幹什麼的呢?

兩個傢伙見賀龍不動聲色,賽冷鐵「咔咔」兩下把子彈推上膛,對準賀龍說:「走,跟我們下船。」

盧冬生一見大個子把子彈推上了膛,又把槍口對準了賀龍,真急了,他一步上前,用胳膊將大個子的胳膊往上一推,大個子的槍口立刻對準船艙頂部,這槍也老掉牙了,這麼一晃蕩兒,「砰」的一聲,子彈滑出了膛,槍一響,艙內艙外的人都一驚。大個子沖著盧冬生說:「好哇,你們膽敢拒捕?」 他沖身後一喊,「來人那,都抓起來,扔進江里!」

大個子這一嚷,艙外的幾名同黨中有倆人擠了過來。這當兒,賀龍從大個子說的「扔進江里」的這句話中,心中立時明白了八九,又見其同黨都一臉匪氣,知道這些人是土匪。他剛要開口,那船長卻笑吟吟地點頭哈腰的對大個子說:「先生,我看這位老闆是生意人,決不是什麼紅腦殼,船停的時間也不短了,就別讓他們上岸了,咱們開船吧。」又一指賀龍說,「看這位王大老闆,也是仗義之人,不會忘記各位的好處的。」

大個子朝賀龍手上的寶石戒指掃了一眼說:「不行,我們奉的是上邊的公事。」

船長說:「與人方便,自己方便,各位回個話,就說船上沒有紅腦殼就是了。」

小個子說:「哪像你說的那麼輕鬆?我們上頭說了,抓一個紅腦殼賞大洋1000,兩個就2000,抓住賀龍賞10萬,放走了他們,我們的賞錢你給呀。」

小個子說完,船長眨下眼說:「這麼辦吧,不就是幾千塊錢嘛?」他一轉身,笑著對賀龍說,「乾脆,王大老闆就賞給他們千八百塊錢,花錢保平安嘛。」

船長的話到這兒時,賀龍完全明白了,這是一夥內外勾結敲詐船客的土匪。

賀龍判斷得很對,這夥人就是土匪,他們同江輪上的船長、水手勾搭一起,趁蔣介石下令抓共產黨之機,敲詐旅客的錢財。賀龍等在上海碼頭上船之機,就被這些人盯住了,船到這小碼頭停下後,船長和土匪就演了這出抓「紅腦殼」的雙簧戲。這樣的人,蔣介石、白崇禧的名字如何鎮得住他們?相反,他們從名片上看到「三慶堂珠寶玉器店總經理」這一行字後,就更高興了,賀龍判斷正確後,心裡有了主意。當下,賀龍對船長說:「千兒八百的錢不算甚?只是我們出門不帶重金,走到哪裡,均由當地銀行支付。這麼辦吧,我寫個條子,他們派人到上海或武漢的銀行去取。」

大個子聽了,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似他說:「我們是不見真佛不燒香。」他停了停,說,「這麼辦吧,王大老闆,把你的金錶和戒指留下,以此抵押。」

賀龍戴的金錶和戒指是臨上船時周恩來給他的,賀龍不要,周恩來說:「你作為闊老闆,不戴金錶寶石戒指怎麼行?往後指揮戰鬥也有用處,這表和戒指是宋慶齡送給我的,南昌暴動前,我從漢口到九江,化裝成闊老闆,孫夫人把這東西給了我,我安全到了九江。現在該你用了。」這樣,賀龍把金錶和戒指接了過來。

賀龍知道對這些土匪,不出血是過不了此關的,便笑道:「各位弟兄若要金錶和戒指,我現在就給,若要一筆款子,我可以寫條子,各位到上海或武漢銀行去取,實話對你們講,銀行一見我這條子,立時付錢。」 賀龍說完,那些上匪都不吭氣了,為什麼呢?原來,這些傢伙都是食親財黑的主兒,聽了賀龍一番話,是又想要金錶和戒指,又想要洋錢。當下,船長等人出去商量了一下,不大工夫,幾個人又進了船艙,船長說:「二位先生,我跟幾位兄弟計了番價,他們說,只要表和戒指。」

賀龍笑道:「那好。」當下,將表和戒指交給了船長,般長接了過來,又放在手心上看了看,這才走出了船艙,並隨手把門關好,時間不長,江輪便起錨西行,盧冬生擦了下頭上的汗說:「真沒想到,遇到了這群傢伙。」

賀龍說:「這些土匪都是滾刀肉。」

史庶元感嘆他說:「革命真不容易呀。」

周逸群說:「唐僧取經有九九八十一難,我們幹革命也會有九九八十一難。」

盧冬生說:「這江中遇險是我們赴湘西第一難了。」

賀龍說:「不管多少,只要有決心就不難。」

有話則長,無話則短。這日,江輪抵達武漢,賀龍一行上了岸。

江輪抵達武漢後,賀龍一行先到了東方旅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