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

正在梁滿囤一籌莫展的時候,老於找到了一個把那些報廢的牛皮變廢為寶的辦法。他拉著梁滿囤去了城外,在田青曾租住的院子里找到了那個打磨機。院主人告訴他們,這東西放這兒可有個五六年了,一直在倉房裡放著。「你們要是能用,就拿去,錢好說,可你們也不能虧了我。」

梁滿囤上上下下看著打磨機,納悶地問老於:「這是什麼東西?」

「打磨機。」

「幹什麼用的?」

「打磨機能把牛皮打磨成『鹿皮』。我們的那些變質了的牛皮,用它一打磨,就能變薄變軟,這種皮子不用正面,打磨的是反面,在恰克圖特別走俏。」

梁滿囤一下子警覺起來,「老大爺,這是什麼人留下的?」

老漢想了想,「好像姓徐……對,是姓徐!」

「是不是下巴上有個大疤瘌?」

「他留著鬍子,看不大清,好像是。」

梁滿囤緊接著問,「他們幾個人?」

「一個小伙,一個女的。對了,還有一個人,猴瘦猴瘦的,我就聽人管他叫瘦猴。」

梁滿囤的臉色變了……

「怎麼了?你們到底還買不買?」

「老於,你給他兩千塊錢。買!」

梁滿囤回到家這個氣啊,他對媳婦發泄著:「啊哈,我當初就覺得瘦猴收購我的那三百多張牛皮有貓膩。我還跟蹤過那瘦猴,半道上讓他發覺給攪和了。現在我才明白,那都是田青搗的鬼!我還奇怪呢,田青這小子也太能折騰了,估衣鋪剛剛被沒收,他怎麼一個跟頭就又翻過來了?原來他是收了我的廢牛皮,打磨成『鹿皮』,運到恰克圖,賣了好價錢!」

「他可是真聰明啊!」巧巧倒是挺佩服的。

「那是聰明?那是狡猾!那叫損!那叫坑人!」

「你這麼說也不對。那可是你都把火點著了要燒的牛皮呀,他不收去,你能得三十多塊大洋么?」

「我那些牛皮至少能賺七八百塊大洋!他三十塊就拿走了,這不是明搶么?」

「當家的,你呀,還是念點兒人家的好吧!要不是他拿出四百五十塊大洋預付款,我們的作坊早就完了!」

「哎,我說巧巧,你是誰的老婆?你怎麼凈替田青說話?」滿囤氣得變了調。

「你?你這個人怎麼……好,我不跟你說了。」

「裘巧巧,你不是向著他么?你不是說他比我強么?我這回就讓你看看,我怎麼整死他!」說著就收拾東西。

「你這是要去哪兒啊?哎,去哪兒啊?」巧巧在後面喊著。

梁滿囤去了殺虎口。

吳玉昆拿錢又買了個師長,他的巡防團已經成了巡防師了。見了梁滿囤,他開始沒愛理他,後來聽張副官說是為了田青的事來的,才有了興趣。「叫他進來吧!」

梁滿囤進來又把禮帽摘了摘,點了一下頭。

「梁經理?你找我有何事?」

「是。上次,您不是扣留了田青的貨款么?」

「哎?誰說是我扣留了田青的貨款?那是我斬獲的劉一刀的贓款!」

「對對對。可田青硬說是您扣留了他的貨款,還說劉一刀根本不是您抓住的,是他自己來接受招安的。」

吳玉昆氣得一拍桌子,「一派胡言!他人在哪裡?」

「他又帶了駝隊,運了一大批牛皮去恰克圖了。」梁滿囤陰陰地說道。

「同蘇俄做生意?」

「是。」滿囤一心想看田青遭殃。

吳玉昆獰笑道,「張副官,派一個連,給我去攔截這支圖謀不軌的駝隊!」

梁滿囤心裡樂了。

田青大意了,駝隊在草原上走著時,他已經發現了巡防師的官軍。因為是官軍不是土匪,田青也就沒在意。結果吳玉昆輕易地就包圍了駝隊。

吳玉昆和張副官走到田青面前。

「這不是田董事長么?」吳玉昆怪聲怪氣地說。

「吳師長?你這是幹什麼?」

「這意思再清楚不過了。你的駝隊往北走,是去恰克圖吧?」

「不錯。」田青不想理他。

「那麼你是要把這些皮革賣給蘇俄了?你知道不知道,蘇俄用盧布支持共產黨,目前又正在同廣州的孫大炮合作,專門同北京政府作對!」

「我賣給的是俄國商人,不知道什麼蘇俄不蘇俄的。」

「那可就由不得你狡辯了。」吳玉昆咬著牙狠狠地說。

「那好,既然你不讓我去恰克圖,我回去就是了。」他對大家喊道,「前隊變為後隊,回包頭!」

「慢!你的這些貨物,我代表政府徵用了。」吳玉昆一揮手,圍上來一大幫兵。

「你憑什麼?」田青大聲質問。

「憑的就是老子的這桿槍!」吳玉昆朝天放了一槍,「把他們的人全看起來,把駝隊趕回殺虎口!」

兵士們下了馬,用槍推搡田青。豆花氣得大聲喊著,「你們這不是明火執仗明搶么?」

「你們比土匪還土匪!」瘦猴掙托著。

「你個盜墓賊!早就該死了!」說著吳玉昆一槍打死了瘦猴。

「瘦猴!瘦猴!」大家哭喊著。

駝隊就這樣被趕走了。

吳玉昆看著田青,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田青,我跟你說過,生薑還是老的辣!」

田青怔怔地站在那裡,豆花跑了過來,「哥!我們怎麼辦哪?哥!」

「強盜!姓吳的,你是比劉一刀的手還要黑!」田青衝到吳玉昆面前指著他痛斥道。

「你敢罵我?」吳玉昆向手下一揮手,「帶走這個通蘇俄的赤色分子!」

幾個兵士擁上來,把豆花推到一邊。「你丈夫是個通蘇俄的赤色分子!我要逮捕他!」吳玉昆沖兵士們一揮手,「帶走!」

兵士們押著田青走了,豆花一下跌倒在地上,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賬房先生趕緊跑過來抱住了豆花。

「曹先生,替我照顧好豆花。」田青回過頭喊了一聲。

賬房先生含淚點了點頭。

賬房先生把豆花扶回了包頭的家中,請了一個老中醫給她瞧病。「大夫,沒事吧?」

老中醫搖了搖頭,「田太太動了胎氣,恐怕他腹中的胎兒……」

豆花的眼淚一下涌了出來,「大夫,我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田太太,您別著急,越急對胎兒越不利。我先給您開幾服保胎葯,看看能不能把孩子保住。」

老中醫跟著賬房先生來到外間開方子。這時從門外傳來了亂亂鬨哄的吵嚷聲,一個男僕慌裡慌張地跑了進來,「先生!外面要債的人都快擠破門板了,我實在招架不住了,您快去看看吧。」

賬房先生扔下老中醫快步出了門。

田家門口鬧鬧哄哄,擠滿了討要債務的債主。賬房先生雙手抱拳沖債主們作著揖:「各位!你們各位都是田董事長多年的生意夥伴,田董事長當了好幾年包頭商會的會長了,大家都應知道田董事長的為人!這次,田董事長是遭了難了,請你們各位再容我們些時日,等我們把田董事長救出來,再從長計議。」

一個胖商人說了話,「你們什麼時候去救啊?」

「我們正在想辦法。」

「聽說,巡防師把田董事長當成通蘇俄的赤色分子抓起來的,這恐怕難以營救吧?」

「各位,田董事長在包頭商界幹了這麼多年,你們各位難道還不了解田董事長的為人么?」

這些人也是拿不準了,「要說田董事長可稱得起是個守法、守信、以義制利的正經買賣人。」「說他通蘇俄?純粹是為了沒收那批貨!」「我們不管田董事長是不是什麼赤色分子?他真要是回不來了,我們的債務由誰來償還?」

正在大家議論的時候,一個聲音從人群後洪亮地響起來:「我!」諾顏王子走了進來,後面跟著李義。人們閃開了一條路,大家雖然不知這個人是什麼身份,但總算是有了盼頭。

志同貿易公司董事長辦公室的沙發上坐著幾位得高望重的老商人,他們都是諾顏王子請來的。諾顏王子坐在昔日田青坐的位子上。

「各位包頭商界的老前輩,我是四子王旗的諾顏王子,你們當中可能有些人認識我。」

「久仰久仰。」商人中有人點著頭。

「我是志同貿易公司的股東,田董事長這次遭了難,純屬姓吳的師長官報私仇。我今天把包頭商界的幾位元老請來,就是想同大家一起想辦法,救出田董事長,只有聯合各界救出了田董事長,各位的損失才有可能挽回。」

幾位老商人互相看看,點了點頭。

「王子殿下,您有什麼錦囊妙計,快快說出來,老夫洗耳恭聽。」

「各位老前輩,動員包頭各家大小商鋪罷行休市!逼迫姓吳的放了田董事長。」諾顏王子說道。

這招果然靈,商會有人一帶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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