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田耀祖當坐探嘗到了甜頭,這天又帶著消息上了山。原來四子王旗的王子去科爾沁左旗,要去給那裡的王爺的小公主下聘禮。說是珍珠、瑪瑙、翡翠、玉石、綾羅綢緞十好幾箱子,而且只有小王子帶著王府的三十幾個護衛。田耀祖細數了幾遍,連押車的和車夫在內,一共七十二個人,槍也就二十幾條。

二當家的一聽就興奮了,「他們在明處,我們在暗處,只要我們把黑土崖的弟兄全帶上,找個好地形,一起開火,他那七十二地煞,還不全叫我們『扁川』了?」

劉一刀一拍大腿,「好吧,干!賽半仙,他們現在到哪兒了?」

「昨天過的大青山。」

劉一刀馬上叫二當家的把黑土崖的全伙人馬都帶上,就在殺虎口外設伏,「別梁子」!「你這就去安排伙房做三天的乾糧。讓弟兄們現在就睡覺,天擦黑時起身。」

二當家的興奮得腿都有點飄起來了,他出了後寨就大聲嚷嚷著:「弟兄們,現在全都上炕睡覺!晚上要去做大買賣了!聽見沒有?馬上都給我上炕死覺去!晚上大當家的要領我們去做大買賣了……」

田青從自己的屋門走出來,「二當家的,今天晚上要下山嗎?」

「啊,老三,大當家的讓你領著山裡豹子和你手下的幾個弟兄守住山寨,看好肉票,不用去了。」

「啊,那你們辛苦了!」

王南瓜遠遠地看著田青對梁滿囤說,「看見沒有,你的小舅子混到坐地分贓的份兒上了。」梁滿囤恨恨地看了田青一眼,沒好氣地說:「死覺去!」

田青覺得機會來了,他回屋對豆花說:「妹子,聽哥的話,快去睡覺。」

「我睡不著。」

田青低聲說:「你不想逃出去嗎?」

豆花睜大了眼睛看著田青。田青直視著豆花。豆花明白了,她興奮地點點頭。

其實劉一刀對田青也不十分放心,他讓山裡豹子留下就是讓他多留點心,別出什麼事兒。山裡豹子心裡不服田青,自然也是滿口應承下來,隨後又從暗道送走了田耀祖。

田青出了屋又找機會將王南瓜叫到一個角落。王南瓜不咸不淡地說:「三當家的,你老人家有什麼吩咐啊?」

「聽著,今天晚上是個最好的機會。」田青放低聲音。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王南瓜糊塗了。

「別打岔!龔文佩讓我安排在青石溝的客棧里了。今天晚上我要把龔豐倉和豆花他們都帶出去,你瞅准機會就領著滿囤他們開溜。我們到青石溝客棧會齊。記住了沒有?」

王南瓜樂了,他打了田青一拳,「我覺著你小子不是個黑心利嘛!好吧,我聽你的!」

「你先不要告訴滿囤他們。」田青囑咐。

「我知道,梁滿囤狗肚子裝不下二兩酥油,讓他越晚知道越好。」

田耀祖回到家,拿鑰匙要開門,發現門上的鎖沒有了。他奇怪地推開了門,看見徐木匠坐在他的桌子後面。「你……你怎麼像個賊?」

「我在這兒等了你一整天了,你去哪兒了?」徐木匠盯住他。

「你管得著嗎?哎,你不是跟田青去包頭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田青沒有去包頭。我聽說我離開殺虎口的那天,劉一刀在襲擊殺虎口的一個駝隊之後,又在回去的路上,擄走了五個走西口的年輕人。」

田耀祖一驚,「啊?有這樣的事兒?你是說田青讓劉一刀擄走了?」

「難說。」徐木匠的眼睛看著田耀祖的腳。

「你看什麼呢?」田耀祖心虛了。

「沒什麼。」

說完徐木匠就出了田耀祖的家,直奔一家大客棧走去。客棧門口站著兩個提著蒙古刀的蒙古大漢。

「站住!」大漢喝了一聲。

客棧的一個夥計跑了出來,沖徐木匠一拱手:「這位客官,真對不住。我們客棧今天不能接待其他客人了,整個客棧都讓四子王旗來的諾顏王子一行人全包下了。您還是到別的客棧去住吧,對不住啊。」

徐木匠沖把門的兩個蒙古大漢一抱拳,用蒙語說:「請稟告一聲,我要拜見諾顏王子。」

兩個蒙古大漢一愣,互相看了看,「不行,王子殿下正在休息,不能會見任何人。」

徐木匠從懷裡掏出一枚翡翠扳指遞了過去,「麻煩你把這枚扳指給諾顏王子呈上,就說這枚扳指的主人要求見他。」

兩個蒙古大漢互相看看,不敢怠慢,接了扳指的那個蒙古大漢沖徐木匠一拱手:「請少候。」忙跑向裡面。

諾顏王子手裡拿著那枚扳指二話沒問,轉身就往外走,沒到客棧門口就看見了徐木匠。徐木匠沖諾顏王子深深地鞠了一躬。諾顏王子來到近前打量著徐木匠。

「寶音,是你嗎?」

「王子殿下,正是奴才寶音。」

諾顏王子一步衝過來,緊緊地握住了徐木匠的手。「寶音,你還活著!」諾顏王子的眼圈紅了,拉著徐木匠的手走進了客棧。

在一間豪華客房裡,諾顏王子和徐木匠坐下了。「寶音,這麼多年你跑哪兒去了?快說說!」

「諾顏王子,這事以後慢慢說,我傍晚的時候看見了你的車隊。」

「不錯,我是去科爾沁草原下聘禮。」

「我想土匪劉一刀很可能盯上了你的財寶。」徐木匠說得很肯定。

「啊?你怎麼知道?」

「殺虎口有劉一刀的眼線!」原來徐木匠早看出了田耀祖的身份,他不敢怠慢,所以才來送信,讓王子多提防。兩人當下商量好了對策。

徐木匠不敢多留,傍晚又急忙去了田耀祖的卦鋪。田耀祖一個人坐在桌前正就著花生米喝酒。他已經喝得有點暈暈乎乎的了。伸手去抓花生米,卻見面前多了一個人,也抓了幾顆花生米。

田耀祖嚇了一跳,一下站了起來。「誰?」

徐木匠伸手把田耀祖按坐在凳子上。

「你還沒走?你怎麼像個鬼似的?」

徐木匠坐下來,「我們兩個裡邊有一個是鬼。」

「誰?你說誰是鬼?」

「你告訴我,這兩天你去哪兒了?」徐木匠追問道。

「我出去給人算命了。」

徐木匠瞪視著田耀祖,「是去黑土崖給劉一刀算命去了吧?」

「胡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田耀祖硬撐著說。

「你看看你的鞋幫上沾的黑土,跟我裝糊塗?上一次過來了個駝隊,我看了你一個晚上,等我走了以後,第二天,劉一刀就在殺虎口外搶了駝隊。這回,是四子王旗的王子去科爾沁草原下聘禮,你又不見了。」徐木匠說得有條有理。

田耀祖心虛了嘴還硬著,「我真的是去給人算卦去了!」

「你是真算卦去了也好,假算卦去了也罷,反正我已經告訴諾顏王子了。諾顏王子也已經向殺虎口的巡防營報告了。他們這會兒已經派兵在半路上設伏,等著劉一刀呢!」

「你?你去報告的?官府給了你多少好處?」田耀祖急了。

「你以為我像你,只圖自己的好處?要是田青讓劉一刀裹脅去了黑土崖,劉一刀不死,他的綹子不散,田青就得當一輩子土匪!」

田耀祖一聽轉身要走,徐木匠跳到他的面前,「田耀祖,你哪兒也不許去!」

田耀祖自知不是對手,只好又坐回來,「我……我沒想去哪兒呀。」

「那好,你這兒正好有酒有菜。來來來,我們兩個同鄉喝幾盅!」徐木匠給田耀祖把酒倒滿,「哎,你說啊,如果劉一刀的綹子真的讓官軍全給打死了,倒利索了。萬一要是他自己或者是還有人活著,他會不會追查那個報案的人呢?」

「你害怕了?還是後悔了?」田耀祖來了一句,他在將徐木匠。

徐木匠搖頭笑道,「我是替那個給劉一刀當坐探的人擔心。」

「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劉一刀首先懷疑的一定是那個坐探接受了官府的好處,故意引劉一刀上鉤。那他敗下陣來之後,頭一件事,就是要殺了那個坐探。」

田耀祖睜大了眼睛看著徐木匠,他已經全明白了。他站起來匆匆地收拾起包袱,「我沒工夫跟你在這兒閑扯了!」

「田耀祖,你可得躲得遠遠的,別讓劉一刀找到你。他要是找到了你,非把你活剝了皮不可!」

田耀祖當晚就離開了殺虎口。

劉一刀走後,田青和山裡豹子分了工,山裡豹子上半夜上崗,他下半夜上崗。二人分開後,田青進了房門,他故意沒有關窗,這樣從田青房間的窗口可以看見瞭望樓上站著的山裡豹子,那傢伙正盯著他的房間看著。

田青不動聲色地和豆花說著話。「如果我們能逃出去,我就一直把你送到包頭你婆婆家。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現在你趕緊把被子里的棉花掏出來,做幾個口袋,裝乾糧。」

「今天就走?」豆花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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