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三節

喬治當機立斷將霍金關進了監獄。霍金一直嘀嘀咕咕,謊言不斷,並聲稱要找律師。喬治一句也不聽,他將來有的是時間來對付他。如果他做得對,當然不會有人質疑他。如果他做錯了,也沒有人會指責他,不會的。如果有,或許就是刑事調查科的卡弗。在卡弗的眼裡,喬治所做的一切都是丟人現眼,也只有卡弗才會為他下屬的尷尬和難堪而幸災樂禍。但贏得卡弗的歡心是那一刻他最不在乎的事兒。

霍金還在沒完沒了地抗議,監獄的門砰的一聲關上了。喬治把克萊格拉到一邊。「克萊格,給聖奧爾本斯刑事調查分部打個電話,霍金是那兒的人。我知道,他沒有犯罪記錄,克拉夫已經調查過了,但替我問一下,有沒有關於霍金的任何說法、傳聞、街談巷議,總之,任何一種當時還不足以指控他的、有待核實的證據。」

「你的意思是指性騷擾?」

「我是指任何事,克萊格。你就想辦法從當地人嘴裡打聽出來。」這時,他才意識到那隻裝著滿是污垢的襯衫和手槍的袋子還捏在自己手裡。匆忙中,他竟然忘了找人給它們貼上標籤,然後送去檢驗。他瞥了一眼手錶,已經快中午了。如果動作快點,他還能找到一位法院的法官。他自信拿到一張搜捕令沒什麼問題,因為誰都想讓愛麗森的失蹤案水落石出,而且霍金還沒有來得及在鎮里交到有影響力的朋友。在那個鎮里,五英里以外來的人都被看作是外鄉人。他迅速填好一張申請表,跑出了警察局。他連車也沒顧上開,從市場抄近道直奔法院。十分鐘後,他走出法院的辦公樓,口袋裡揣著搜查斯卡代爾莊園主宅第和外屋的搜查令。此時太陽也出來了,一道淡淡的冬日陽光灑在他身上。這難說不是某種徵兆。

他回到警察局,手裡還捏著那個紙袋,看見鮑勃·盧卡斯正在值班,這使他長出了一口氣。由第一次帶他去斯卡代爾的警官協助他進行搜查,而這次行動有可能使這起案件的偵破工作取得重大突破,這似乎再合適不過了。喬治簡明扼要地交代了一下事件的原委,緊接著辦理了正式的手續,以便將襯衫和手槍交到檢驗科。同時,盧卡斯已經集合了兩名警察和一名見習警察。白班非常繁忙,這已經是他能夠抽調到的所有人了。

喬治的車和警車一前一後駛出了鎮子,在二月里那慘淡凄清的曠野中向斯卡代爾駛去。

魯絲的發現像當初愛麗森的失蹤一樣迅速地傳遍了村莊。女人們站在敞開的村舍門口,男人們則靠在牆上。當警察依次從莊園主宅第邊拐過來走向霍金用來追求自己愛好的那座外屋時,村民們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們。雖然這種目光令喬治他們感到不安,但更讓他們感到不安是村民們的沉默。

喬治在這座用石頭建造的小屋的門外找到了克拉夫。他緊抱雙臂,一支煙捲在他嘴角軟塌塌地垂著。「有什麼問題嗎?」喬治問。

克拉夫搖搖頭,說:「我根本進不去。」

喬治打開外屋的門,第一次看了一眼霍金的暗室,裡面根本容不下六個人,更談不上徹底搜查。「好了,」他說,「我和克拉夫隊長負責搜暗室,盧卡斯隊長,你帶你的人去搜他的正屋。你們都知道,那裡以前就搜查過了。但當時我們主要是查看愛麗森是否在房間里藏有日記、留言什麼的,還有就是查看屋內有沒有強姦或謀殺的跡象。現在我們要查一切有關霍金和愛麗森關係的線索,或任何一種能讓我們對這個男人有更進一步認識的線索。在沒有發現屍體的情況下,我們能夠找到的任何一個間接證據都可以給霍金施加壓力。你們可以從書房開始搜查。」

「好吧,長官。」盧卡斯咧著嘴笑了笑,「來吧,夥計們,讓我們把這個地方翻個底朝天。」

那四個穿制服的警察向正屋後門走去。透過廚房的窗戶,喬治看到凱西·洛馬斯正向這邊張望。當發現喬治正看著她時,她躲開了喬治的目光。

「好了,湯姆,開始吧。」喬治邁過門檻,吧嗒一聲打開了一盞燈。紅色的光泄滿房間,「很好!」他小聲說道。他把牆掃了一眼,又看見一處開關。打開後,一盞日光燈的光線蓋過了那怪異的猩紅色。他環視四周,判斷著哪些地方需要搜查。除了那張大桌子與牆面沒有擺正之外,一切都井井有條。兩隻笨重的石質污水槽依牆而立,彷彿從中世紀起便已擺在那裡了,安裝在上面的水管等配件卻是嶄新的,閃著光澤。這些便是他攝影的全部家當了。

在一個角落,有一對鐵灰色的文件櫃靠牆立在那裡,喬治從屋子另一頭走過去,把抽屜一個一個拉得咔咔作響,抽屜全鎖著。「混蛋。」他輕輕地罵道。

「我來,」克拉夫一邊說,一邊把他的上司推到一邊,抓住文件櫃,往自己身邊一拉。當文件柜上部離牆約五英寸時,他又把柜子往後一斜。「你能這樣托住柜子嗎?」他問,喬治頂著文件櫃,使其保持一定的傾斜。克拉夫爬到柜子下面撥弄了一會兒,接著喬治聽到一陣鎖子打開時的咔嚓聲和克拉夫得意的聲音:「鬆手,喬治。霍金先生太大意了,沒鎖文件櫃就出去了。」

「我搜這個文件櫃,」喬治說,「你檢查桌子和擱架。」他拉開上面的抽屜,開始檢查裡面那十幾份文件袋。每個文件袋都裝著底片、照片小樣及數目不等的照片。他很快地對其他的抽屜也進行了檢查,情形大致一樣。他嘀咕道:「沒完沒了,都是一樣的東西。」

克拉夫走過來附聲道:「有成千上萬之多。」

「我知道,但我們得逐一排查。如果他拍過一些有嫌疑的照片,有可能混在其他照片當中。」他嘆了口氣。

「這樣的話,我們要不要查查其他的文件櫃?」克拉夫問道。

「好主意。」喬治說,「如法炮製?」這次,他獨自用力將文件柜上部搬離牆面,讓克拉夫爬到下面去。

正當克拉夫在柜子的金屬底部摸索的時候,他突然說道:「等一等。我的袖子掛在了什麼東西上。」他的另一隻手伸進夾克口袋裡,摸出了打火機,啪的一聲打著,火苗照亮了文件櫃底部的地面。「老天,」他輕聲說道,接著又抬頭看著喬治,說:「這兒有個東西你會喜歡的,喬治。地板上有個洞,洞里有一個保險箱。」

「一個保險箱?」喬治大吃一驚,險些撒手放開了文件櫃。

「是啊,」克拉夫站起身來,說,「我們把文件櫃移開,你就明白了。」

他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沉重的鋼製文件櫃從原地搬開,並將它抬到房子的另一角,以便騰開足夠的空間來琢磨那隻保險柜。喬治蹲下來仔細審視著保險柜。保險柜的正面是綠色金屬,約十八英寸見方,上有一銅製鎖孔和一隻把手,把手在距保險柜門上方約一英寸處。保險柜放在文件櫃下一個洞里。喬治他嘆口氣,說:「在把手上撒一些粉末,提取指紋。我不想讓霍金抵賴說他不知道是誰放的,這樣,他就和保險柜中的東西脫離了干係。」

「沒必要吧?」克拉夫疑惑地問,「把手上的指紋並不重要。關鍵是裡面的東西。他接觸這些東西的時候,八成不會戴手套,所以肯定到處都是他的指紋。」

喬治覺得挺不好意思。「你說得對,可鑰匙在哪裡呢?」

「如果我是他,我會帶在身上。」

喬治搖搖頭。「克萊格把他送進牢房前搜過身,他只帶著車鑰匙。」他想了一會兒,接著說道,「去問問盧卡斯,看看他們有沒有見到一把像是保險柜上的鑰匙。我在這兒找找。」

喬治坐到桌前開始翻那兩個抽屜。一個抽屜里是些精心搜羅來的有用的工具,有剪刀、刻刀、鑷子、小軟刷、素描筆。另外一個堆滿廢舊雜物,有繩子、圖釘、一把破指甲銼、兩卷各用去一半的透明膠帶、蠟燭頭、手電筒燈泡、火柴盒和一些零散的螺絲。哪個抽屜里也沒有發現鑰匙。喬治點著一支煙拚命吸著,他感覺自己像是上足了發條的鐘錶。

在案件的整個處理過程中,他強迫自己不能抱先入之見,因為他知道任何人都會很容易形成一個一成不變的觀點,然後把這種觀點與隨後的每個信息牽強附會。實際上,如果讓他說實話,他得承認,對於霍金,他一直抱有先入之見。愛麗森已經死亡的可能性越大,她繼父的嫌疑也就越大。這一點有證據可以表明,同時,由於他不喜歡這個人,這一看法得以強化。他知道,一旦形成偏見,很難有理有據地開展偵破工作,所以曾想方設法抑制這種直覺。但是,如果這場調查的必然結論是謀殺,霍金便一次又一次地以主要嫌疑人的身份不知不覺地出現在他的腦海里。

此刻,這種念頭更是不可抗拒,一如鐵板上釘釘一樣。問題僅僅在於他是否能夠搜集到足以給其定罪的證據。

喬治從暗室里走了出來,馬上就被寒氣所包圍。這時,天空漸暗,各家各戶的燈光略顯昏黃,可以看見窗後晃動的人影兒。喬治一眼瞥見魯絲·霍金在廚房裡走動,這使他不由得擔心起來。到時該怎樣將已經確定無疑的消息告訴給她啊!儘管她在心中曾多少次告訴過自己:女兒已不在人世了,但是,在他正式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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