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黃色黑條練功服 大腦性別測試題

眾所周知,人的生理性別和大腦性別是不完全一致的:男性身體里,可能容納一個偏女性的大腦,女性身體里,也有可能寄居著一個偏男性的大腦。網上那套據說來自哈佛大學心理研究中心的測試題,就是用來測試「你的大腦是男性還是女性」的,試題中列了若干項目,包括能否記住歌曲的旋律、能否記住陌生人的相貌、能否隨時辨別出東南西北,等等,但我現在有更好的測試題,許多電影,比PH試紙能更加清晰地測試出大腦的男女屬性。

《西雅圖夜未眠》里的所有女人們,在談起《金玉盟》時,全都熱淚盈眶,泣不成聲地回味其中最賺人熱淚的段落,男人們對此不屑一顧,表示自己「不會為一部電影掉淚」,就連小男孩都駭怪地望著流淚的女人,關切地問「你沒事吧?」但男人們隨即談起了二戰電影《十二英豪》(又譯做《十二金剛》、《決死突擊隊》)里眾壯士殉難的場面,卻也頻頻揩淚,這次輪到女人又好氣又好笑地望著他們了。

大腦有性別,電影也有性別,有性別的大腦,自然會關注具有同樣性別特徵的電影。肯·羅素導演的電影《瓦倫蒂諾》,講述默片時代最偉大的銀幕情人魯道夫·瓦倫蒂諾的生平,默片時代,他常扮演野蠻神秘且英俊的沙漠酋長,是女性心目中的拉丁情人,是異國情調的化身,電影里有一幕著實令人會心,他的影片上映,影院里座無虛席,只是,全部觀眾都是女人。而與此同時,男人們對他滿腔怒火,斥責他「不男不女」,不停質問他的性取向,《芝加哥論壇報》甚至直斥他雌化了美國男人的形象。但這並不能阻止女人們在他去世時悲傷得近乎歇斯底里,他下葬那天,紐約大部分城區的交通幾乎癱瘓。當然,我懷疑這全是女人造成的。

男性大腦和女性大腦的差異,常常導致認識和評價上的兩極。比如史蒂芬妮·梅爾小說改編的電影《暮光之城》,男性觀眾和影評人痛斥它,認為它貧血、蒼白、矯情、不合邏輯,史蒂芬妮·梅爾乾脆被稱為「西方瓊瑤」,豆瓣電影版塊則用「這是屬於花痴的天下」這樣的句子作為它們的內容提要。這個系列的第二部《暮光之城:新月》上映後,口碑之差甚至超過第一部,但這絲毫沒有影響它的票房,它創下美國電影的首映日最高票房紀錄,北美票房也沖著三億美金而去。

《暮光之城》系列的故事構架,說穿了,就是「完美的男性毫無保留地愛上一個普通女孩」,從吸血鬼到狼人,西方傳說中的兩大神秘物種,都派出了各自的精英男性,來愛上一個小鎮中學的女孩。狼人雅各布和他的同伴們還動輒變身,每次變身,都要露出健碩的身體,顯然,這個系列電影,不但擁有一個非常典型的意淫框架,就連攝像機的視角都是女性的,男性變為被鑒賞和打量的對象,難怪男性觀眾會渾身不自在,並且出言詬罵。這個男人嫌、女人愛的系列電影,主創人員是女性(即便第二部的導演是男人),她們發自內心地知道女性觀眾要什麼,自然也能順利地吸引來女性觀眾,但同時,也令男性觀眾憎恨。

那些獲得兩極評論的電影,反過來也反映著男女大腦的差異。比如《太陽照常升起》,它混淆敘事的線索,打亂記憶的邊界,甚至毫不理會它所立足的時代的真面目,只為讓它更具詩意,所以,女性大腦會喜歡它,男性大腦則不會。至於《士兵突擊》和《我的團長我的團》,則屬於男性大腦,所以,《傾城之戀》與《我的團長我的團》的收視較量,幾乎被視為男女觀眾的遙控器大戰。

注重敘事的、政治的、富有現實邏輯的是「男性的」,注重情感的、倫理的、富有詩意邏輯的,是「女性的」。而真正的牛人,則在「男性」和「女性」里取得平衡,比如李安,世界在他那裡是和諧的,男女各取所需,誰都沒有被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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