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不是泰迪熊 城市傳說

我比較喜歡看以城市傳說為背景的電影,比如《榆樹街噩夢》、《奪命狂呼》、《我知道你去年夏天做了什麼》、《下一個就是你》、《死神來了》、《蜂蜜人》、《裂口女》、《鬼娃娃花子》。這些一部接一部拍下去的電影,最初的靈感觸發點,恐怕也就是一段小小的傳說吧。

對著鏡子說五遍「dyman」,就會有古代被虐殺的黑奴破鏡而出;整容失敗的女人,總是穿著一件灰色的風衣在公園遊盪,看見小孩子就湊上去,露出割裂的大嘴,把小孩嚇暈了好拐帶走;廁所里藏著幽怨的小女鬼,夢裡有遊盪的弗雷迪,躲過空難的青年,最後還是一個一個地死了……人稱「都市傳說先生」的美國民俗學家布魯范德(J.H.Brunvand)興緻勃勃研究的就是這些吧。在他的書《消失的搭車客——美國都市傳說及其意義》里,多的是這些我們在電影電視里看見過的橋段。事實上,做這項工作的也不只他一個人,《蜂蜜人》中的大學有門課程,就叫「城市傳說」。那課程由一個美麗的女教師穿著緊身毛衣講授,專門研究城市裡的靈異、古怪的傳說和各種流言,由此探究社會氣氛和人們的心理變化。

這類傳說,我們也不缺。「一雙繡花鞋」、「朝內大街81號」,還有天涯論壇那個至今不沉的帖子「330路公交車靈異事件」。我們老家也有類似的傳說,搭計程車的白衣女子,用來付車費的百元鈔票是冥幣,醫院裡頻頻發生屍體丟失的怪事,原來是被做了人肉包子和醫院看守聯合作案,把屍體運出去做包子餡。城市傳說其實是一種變形了的焦慮和空間恐懼,只要城市在,傳說就必然存在。就好像只要人類存在,關於魂魄和命運的傳說就必然存在一樣。不過這一次,它依附在城市的地鐵、公交車、計程車、老房子、隧道、廁所里,成為獨特的一支。

但它欠缺所謂的正面意義,所以,蒙上頭是好意,怕我們被嚇著。這類傳說統統在被剿滅和校正的範圍里,但這種「剿滅」和「校正」行為也形成一種獨特的美學趣味。有段時間我和朋友瘋狂追看央視的唯物主義大作《走近科學》,為的就是這個調調,開始總是一個渾厚的男聲陰森嚴肅地說道:「2003年8月,一個悶熱的晚上」,經歷好幾集後謎底揭曉,不明飛行物是遠處燈光投射,夢中飛行的人其實患有夢遊症,一家人陸續患病是因為有人投毒,牲口棚里的怪叫是同村的壞人作祟……每每看到最後,看到我們的世界觀這樣輕易地被解救了,我們簡直要破涕為笑。

後來我們都學會了,包括擔任旁白的男聲的發聲方式。朋友的錢失而復得,我們學那男聲進行解說:「2006年11月8日,包小強的一千元錢,突然!不見了!是外星人?是不明物種?原來……是抽屜後面有一道夾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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